周小樂趴在飄窗上已經整整三個小時，半透明的手指無意識地在玻璃上畫著圈圈，凝結的水霧組成歪歪扭扭的愛心，又很快消散在夏夜悶熱的空氣里。
自從上次念力透支后，陳默看他的眼神總帶著小心翼翼的擔憂，這種被人牽掛的感覺讓他既開心又苦惱。
他迫切地想證明自己已經恢復，還想...還想讓陳默看到更特別的自己，好讓對方打消趕走自己的念頭。
“喂，陳默！”
鬼魂突然轉身，身邊摩擦出的靜電在黑暗中炸出細小的藍光，“今晚我們去約會吧！”
正在改設計稿的陳默手一抖，鋼筆在紙上劃出長長的墨痕?！凹s會？和一只鬼？”
他推了推眼鏡，耳尖卻不受控制地發燙，“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去不去嘛～”
周小樂瞬間化作一灘半透明的“果凍”，軟綿綿地掛在陳默肩頭，聲帶故意壓得又黏又甜：“人家都想好浪漫行程啦~先去天臺看月亮，再去便利店買草莓軟糖，最后...”
他突然對著陳默耳畔吹氣，尾音拖得老長，“在月光下說好多好多悄悄話~”
陳默握筆的食指僵了僵，小聲嘀咕著什么。
“啊？你說什么？”
見陳默不為所動，周小樂的半透明身體像橡皮糖般拉長，“嗖”地竄上天花板倒掛下來。
破洞牛仔褲的線頭隨著動作輕晃，幾乎掃到陳默顫動的睫毛：“你忍心看我這個虛弱的小可憐獨自度過漫漫長夜嗎？”
“幼稚。”
陳默小聲嘟囔，卻在轉身時偷偷勾起了嘴角。
余光瞥見周小樂突然化作一道藍光鉆進電視柜。
下一秒，塵封多年的DVD光盤像被施了魔法般懸浮而起，在空中排列成歪歪扭扭的“求你了“的字樣。
更要命的是，他不知從哪翻出陳默初中時的照片，相框里陳默初中時的照片竟眨了眨眼睛，青澀的少年舉起用念力凝成的小旗子，上面歪歪扭扭寫著“答應他吧”，仿佛在替他求情。
“再不去我就...”
周小樂突然變出一把玩具小提琴，用念力拉奏起跑調的《梁?！罚拔揖桶涯愕腜SD文件全部改成幽靈主題！讓每個圖層都跳踢踏舞！”
見威脅無果，他立刻變魔術般掏出個撥浪鼓，可憐巴巴地搖晃：“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我保證準備全宇宙最浪漫的約會！”
最后這招顯然奏效了。
陳默摘下眼鏡揉了揉鼻梁，耳尖紅得能滴血：“只能一個小時，而且不許搞破壞?！?/p>
話音未落，他整個人就被周小樂裹著旋轉起來，帶起的旋風掀翻了桌上的咖啡杯，褐色液體在地毯上暈染出抽象的愛心圖案。
“遵命！”
鬼魂興奮地在空中翻跟頭，“我保證今晚的約會比你設計的APP界面還要完美！”
暮色初臨時，天臺鐵門在"吱呀"聲中緩緩推開。周小樂神神秘秘地捂住陳默的眼睛，冰涼的指尖帶著若有若無的藍光。
“不準偷看！”他的聲音里藏不住雀躍，“三、二、一 ……”
天臺鐵門推開的瞬間，陳默差點笑出聲。
十二根超市促銷蠟燭歪歪扭扭拼成愛心，燭火在晚風中搖搖欲墜，像是隨時會熄滅。
角落里的破舊收音機播放著跑調的《月亮代表我的心》，電流雜音混著蟬鳴，倒也別有一番韻味。
“這就是你說的浪漫？”
陳默伸手想扶歪倒的蠟燭，卻被周小樂攔住，鬼魂興奮地搓著手，牛仔褲摩擦出的靜電在黑暗中噼啪作響：“重頭戲在后面！看好了！”
他深吸一口氣，指尖凝聚出幽藍的念力，預想中的絢麗煙花并未出現，卻只升起幾顆螢火般的光點，在空中勉強勾勒出愛心，轉瞬便消散在晚風里。
陳默憋笑憋得肩膀直抖，周小樂卻緊張地盯著他：“這次比上次好多了吧？”
“嗯，至少沒把蠟燭點著。”
陳默撿起地上的蠟燭臺，燭淚在月光下泛著琥珀色的光，他突然發現每根蠟燭上都刻著細小的字，湊近一看，竟是“陳默最帥”“周小樂超棒”之類的涂鴉，筆跡歪歪扭扭，卻認真得可愛。
【好傻。】
“下一個項目！”
周小樂突然抓住陳默的手腕，半透明的手掌穿過皮膚，帶起一陣酥麻的涼意，“空中約會！”沒等陳默反應，兩人已經晃晃悠悠地升上半空。
【他能碰到我？】
夜風呼嘯著掠過耳畔，陳默下意識抓緊周小樂的衣袖。
鬼魂的念力明顯不穩，他們像斷了線的風箏般在空中打轉，先是撞上晾衣繩，又差點翻進隔壁陽臺。
周小樂臉色發白，卻還強撐著開玩笑：“這叫...這叫沉浸式星際旅行！”
“快放我下去！”陳默的拖鞋在空中劃出拋物線，“你這是想讓我們變成都市傳說！”
就在這時，周小樂突然劇烈咳嗽，念力瞬間潰散。
兩人尖叫著墜落，最后狼狽地摔在堆著舊紙箱的角落里，驚飛了三只野貓。
“你沒事吧？”陳默顧不上自己擦傷的膝蓋，慌忙查看周小樂的狀況。
周小樂虛弱地躺在紙箱上，半透明的身體忽明忽暗，卻還擠出個笑臉：“我沒事...就是...還沒帶你看夠星星...”
話音未落，一陣怪風突然席卷天臺。
未熄滅的蠟燭集體劇烈搖晃，火苗詭異地扭曲成鬼臉形狀。
收音機突然發出刺啦刺啦的雜音，播放起陰森的童謠，陳默的手機從口袋里滑出，屏幕自動亮起，在黑暗中映出他煞白的臉。
“又...又鬧鬼了！周小樂，他是不是你的同伙？”他顫抖著按下報警電話，周小樂卻在一旁哭笑不得：“是我的念力失控啦！你別——”
警笛聲由遠及近時，周小樂正手忙腳亂用念力撲滅蠟燭，卻不小心把陳默的襯衫吹成了披風。
警察舉著手電筒沖上天臺，照見滿地狼藉的蠟燭、懸浮在空中的拖鞋，還有一個慌亂解釋的“嫌疑人”。
“我們...在拍短視頻！”陳默舉著手機，屏幕上還停留在未發送的報警界面。
周小樂配合地擺出耍帥姿勢，卻因為念力不足摔了個屁股蹲。
像是意識到什么，陳默心里"咯噔"一下，連忙捂住嘴補救，“是我，是我在拍，不好意思啊，這些都是我用魚線吊著的，我拍完就拆掉。”
【瘋了，他們怎么可能會看到周小樂？】
【死腦子快想，該怎么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