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鎮(zhèn)靜劑像一條滑膩的毒蛇，順著肘彎的靜脈鉆入血管，瞬間在體內炸開一片麻痹的冰原。林啟癱坐在“銹蝕齒輪”酒吧后巷那只散發(fā)著尿臊味的廢棄液壓缸上，每一次試圖凝聚意志，都像在粘稠的瀝青里掙扎。右臂皮膚下的幽藍暗紋依舊灼熱搏動，卻仿佛被無形的冰層封印，每一次掙扎都帶來深入骨髓的酸脹和空虛。視野邊緣跳躍的幽藍光暈并未消失，只是變得模糊、遲緩，如同隔著一層渾濁的油污。養(yǎng)父扭曲的嘶吼和雷燼復眼中那非人的幽藍鬼火，在這麻木的遲滯中反復閃現、撕扯。
“鼴鼠”佝僂著背，那張布滿油污和輻射斑的臉在巷口昏紅閃爍的霓虹下忽明忽暗，渾濁的眼珠警惕地掃視著每一個經過陰影的輪廓。他枯樹枝般的手指靈巧地操作著一個巴掌大的、外殼磨損嚴重的解碼器，幽藍的數據流在微型屏幕上瘋狂沖刷，映亮了他指縫間陳年的污垢。
“聯邦的‘狗牌’…嗞…加密層級不低…”他嘟囔著，聲音沙啞如同砂紙摩擦銹鐵，解碼器發(fā)出斷續(xù)的電流雜音，“雷燼那瘋子…嗞…倒是給指了條‘干凈’路…代價嘛…”他抬眼瞥了一下林啟因鎮(zhèn)靜劑而略顯渙散的瞳孔，嘴角扯出一個意義不明的弧度，“…你得自己扛。”
代價？林啟扯了扯嘴角，想冷笑，卻只牽動了麻木的肌肉。代價就是這條胳膊里越來越不像人的“爪子”，就是這甩不掉的SG-01烙印，就是這每一步都踩在陷阱邊緣的窒息感。他費力地轉動眼球，巷子深處，幾個先前被“凈血者”屠殺驚散的刺青壯漢正鬼祟地聚攏回來，目光如同禿鷲般在他們身上逡巡，尤其在“鼴鼠”手中閃爍的解碼器上停留。
“次級凈化指令已確認。”一個冰冷、毫無起伏的電子合成音，如同從地獄縫隙里擠出的寒風，突兀地穿透了巷子底層粗糲的噪音。
林啟的瞳孔驟然收縮！全身的麻痹感被瞬間刺穿的危機感強行撕開一道裂口！
巷子另一端，三個暗紅的身影如同滴落的濃稠血珠，從高聳管道投下的陰影中無聲滲出。慘白的陶瓷面具毫無表情，黑洞洞的眼孔精準地鎖定了林啟和“鼴鼠”！他們手中修長的脈沖步槍抬起，暗紅的能量指示線如同死神的標尺，瞬間劃破昏暗的空氣！
“操！”“鼴鼠”怪叫一聲，解碼器脫手掉落，枯瘦的身體爆發(fā)出與年齡不符的敏捷，猛地向旁邊一堆散發(fā)著惡臭的有機垃圾后撲去！
嗡——！
三道灼熱的猩紅光束撕裂空氣，帶著焚盡一切的高溫，狠狠射向林啟剛才癱坐的位置！
林啟的身體在千鈞一發(fā)之際被求生的本能驅動！右臂深處那被鎮(zhèn)靜劑壓抑的力量如同困獸的最后一搏，爆發(fā)出撕裂般的劇痛！他借著撲倒的勢頭猛地向側面翻滾！
嗤啦！
他原先倚靠的那只廢棄液壓缸，如同被投入熔爐的黃油，瞬間被猩紅光束熔穿出三個拳頭大的、邊緣流淌著暗紅熔液的孔洞！灼熱的氣浪和金屬蒸騰的刺鼻氣味狠狠拍在林啟背上，灼痛感穿透了麻木的防護服！
“凈血者！”巷子另一頭響起刺青壯漢驚恐到變調的嘶吼，“是教團的瘋狗！抄家伙！”
砰砰砰！劣質火藥槍粗啞的爆鳴和能量武器短促的嗡響瞬間炸開！子彈和混亂的能量束胡亂射向那三個紅袍身影，在骯臟的墻壁和管道上濺起碎石和火星！
混亂！致命的混亂！
林啟蜷縮在翻倒的金屬垃圾箱后，粗重地喘息，每一次吸氣都帶著金屬灼燒和垃圾腐爛的混合惡臭，刺激著麻痹的神經。鎮(zhèn)靜劑的冰層被爆炸的沖擊和死亡的灼熱震裂，右臂的幽藍暗紋在劇痛和腎上腺素的刺激下瘋狂搏動，冰冷的能量如同被喚醒的毒蛇，在血管里嘶嘶游走，與藥效激烈對抗。視野邊緣的幽藍光暈劇烈閃爍，養(yǎng)父的臉和雷燼復眼中的鬼火在光暈中瘋狂撕扯、重疊。
不能留在這里！必須沖出去！
他猛地抬頭，目光如同淬火的刀子掃過戰(zhàn)場。三個“凈血者”如同鬼魅般在攢射的劣質火力中穿梭，慘白面具在爆炸的火光中忽隱忽現，精準的點射每一次都帶走一個刺青壯漢的慘叫。他們的目標很明確——清理所有目擊者，包括他！
林啟的視線鎖定巷子深處一個被巨大排污管道陰影完全籠罩的缺口——那是“鼴鼠”先前暗示的、通往“血肉長城”中層維修通道的隱秘入口！
就是現在！
他猛地從掩體后竄出！動作因鎮(zhèn)靜劑的遲滯和肋骨的劇痛而略顯踉蹌，但爆發(fā)出的速度依舊驚人！覆蓋著結晶骨刃的右臂本能地彈出半截，幽藍的刃鋒撕裂空氣，發(fā)出低沉的嗡鳴，將幾顆胡亂射來的流彈凌空劈飛，濺起刺目的火星！
“目標SG-01確認！優(yōu)先級提升！”冰冷的電子音穿透爆炸的噪音！
一道灼熱的猩紅光束如同毒蛇吐信，瞬間鎖定林啟移動的身影！
林啟感到后背的汗毛瞬間倒豎！死亡的灼熱近在咫尺！他猛地擰身，以一個近乎折斷腰肢的極限角度向旁邊撲倒！
嗤！
猩紅光束擦著他的肩胛掠過！防護服外層瞬間焦黑碳化，皮膚傳來火辣辣的灼痛！他重重摔進冰冷的、流淌著污水的淺溝，腐臭的泥漿灌入口鼻！
“呃！”劇痛和窒息讓他眼前發(fā)黑。他掙扎著抬頭，只見那個鎖定他的“凈血者”正穩(wěn)穩(wěn)地踏過同伴用火力壓制的區(qū)域，慘白面具后的黑洞洞眼孔毫無感情地俯視著他，修長的槍口再次亮起致命的猩紅！
完了！
就在這絕望的瞬間！
轟隆！！！
一聲沉悶到足以撼動靈魂的巨響，從頭頂——從“血肉長城”那活體巨墻的方向——猛地傳來！整個暗巷如同遭遇了八級地震般劇烈搖晃！頭頂纏繞的粗大線纜瘋狂甩動，迸射出瀑布般的幽藍電火花！堆積如山的金屬垃圾轟然垮塌！巨大的銹蝕管道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呻吟，連接處的鉚釘如同子彈般崩飛！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劇震掀翻在地！包括那個正欲對林啟發(fā)動致命一擊的“凈血者”！
“墻！是墻！”一個刺青壯漢發(fā)出撕心裂肺的、帶著原始恐懼的嚎叫！
林啟抓住這千載難逢的機會！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所有傷痛和麻痹！他如同離弦之箭般從污水中彈起，爆發(fā)出僅存的所有力量，朝著那個被排污管道陰影籠罩的缺口猛沖過去！身后，是“凈血者”憤怒的電子嘶鳴和重新響起的混亂槍聲，子彈打在金屬管道上，發(fā)出密集的“鐺鐺”聲！
他像一顆炮彈撞進黑暗的管道入口，粘稠的黑暗瞬間吞噬了他。身后沉重的合金隔板在刺耳的摩擦聲中緩緩滑落，將暗巷的混亂、尖叫、血腥和那令人窒息的恐懼，徹底隔絕在外。
“血肉長城”中層的通道，依舊回蕩著低沉、永不疲倦的工業(yè)嗡鳴，如同巨獸沉睡的鼾聲。但空氣里消毒水的冰冷潔凈之下，卻彌漫著一股新的、難以言喻的緊繃感。每一次那活體巨墻沉悶的“咚…咚…”搏動傳來，合金地面?zhèn)鱽淼恼痤澏妓坪醣戎案訌娏摇⒏印乖辍４┲罨疑鲬?zhàn)服的士兵小隊行色匆匆，臉色凝重，通訊頻道里壓抑的指令聲此起彼伏。
林啟被兩名面無表情的士兵押送著，行走在通道慘白刺目的燈光下。鎮(zhèn)靜劑的效力在劇烈的奔跑和生死刺激后有所消退，但右臂皮膚下幽藍暗紋的搏動卻變得更加清晰、更加冰冷，每一次脈動都像一根細小的冰錐扎進神經，帶來一種詭異的…共鳴感。仿佛這堵搏動著的巨墻，與他手臂里蟄伏的怪物，在用同一種無聲的語言低語。
通道盡頭，一扇厚重的合金門無聲滑開。濃烈到刺鼻的消毒水、臭氧、以及一種…高溫金屬熔鑄后的焦糊氣味，混合著冰冷的血腥氣，如同實質般涌出，狠狠砸在林啟的臉上。
門內景象，讓林啟瞬間屏住了呼吸。
這里像一座鋼鐵與血肉交織的熔爐神殿。
空間巨大而壓抑，慘白的高亮度無影燈將一切陰影驅逐殆盡。中央，一個巨大的、由某種暗銀色合金鑄造的圓柱形平臺如同祭壇般矗立。平臺上空，數條粗大的、覆蓋著絕緣材料的機械臂如同巨蟒般垂落，末端閃爍著幽藍的能量弧光，發(fā)出低沉的嗡鳴。平臺周圍，是密密麻麻、閃爍著各色指示燈的精密儀器和全息投影控制臺，復雜的幽藍數據流如同瀑布般沖刷而下。
祭壇的中心，是雷燼。
他高大的身軀被牢牢束縛在平臺上，深灰色的作戰(zhàn)服被褪至腰部，露出古銅色、布滿新舊疤痕的強健身軀。此刻，這具充滿力量感的身體正被一種非人的景象籠罩。
他的左臂——從肩關節(jié)以下——已經消失不見。
不是斷裂，而是被一種極其精密、極其暴力的方式“移除”。肩胛處巨大的創(chuàng)口被擴張器強行撐開，露出內部閃爍著金屬光澤的復雜生物接口和纏繞著能量導管的神經束末端。暗紅色的肌肉組織和蒼白的骨茬暴露在冰冷的空氣中，微微抽搐著，被一層不斷噴淋的淡藍色低溫冷凝液覆蓋，發(fā)出細微的“滋滋”聲，試圖抑制那難以想象的劇痛和防止組織壞死。
更令人頭皮發(fā)麻的是雷燼此刻的狀態(tài)。
他仰著頭，鋼針般的短發(fā)被汗水完全浸透，緊貼在額頭上。脖頸和額角的青筋如同扭曲的蚯蚓般暴凸、搏動，幾乎要破皮而出！那道斜貫眉骨的疤痕因極致的痛苦而扭曲、漲紅，如同一條活過來的血蜈蚣！他的牙齒死死咬合著，腮幫肌肉繃緊如鐵，喉嚨深處發(fā)出一種壓抑到極致、仿佛來自靈魂最底層的、野獸般的低沉嘶吼。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帶動著胸膛劇烈起伏，牽扯著肩部那恐怖的創(chuàng)口。
而他的眼睛——那雙暗金色的復眼——此刻正死死地盯著平臺上方！
那里，在幾條機械臂能量弧光的聚焦處，懸浮著一件“造物”。
它大約有成年人的小臂長短，通體呈現出一種深邃的、仿佛能吸收光線的暗銀灰色，材質非金非石，表面布滿了極其繁復、如同活物般緩緩流淌的幽藍色能量回路。這回路的結構精密而詭異，帶著一種冰冷的、非人的幾何美感，其核心處鑲嵌著一枚僅有拇指大小、卻散發(fā)著令人心悸能量波動的多棱晶體——它呈現出一種近乎絕對的、仿佛能將靈魂吸入的漆黑，但在這純粹的黑暗核心深處，卻又有一點針尖大小、永恒燃燒般的熾白光芒！正是這枚核心，散發(fā)出一種冰冷、死寂、卻又蘊含著毀滅性力量的奇異輻射，讓周圍的空氣都在微微扭曲！
星靈核心！
林啟的瞳孔在瞬間縮成了針尖！皮膚下的幽藍暗紋如同被投入滾油的冰水，驟然爆發(fā)出刺骨的灼痛和瘋狂的搏動！一種源自基因深處的、混雜著極度渴望與本能排斥的撕裂感，如同巨浪般沖擊著他的理智！養(yǎng)父絕望的嘶吼在腦海中炸響：“……鑰匙……陷阱……” 而眼前這枚核心散發(fā)出的冰冷死寂，與血肉長城那搏動巨墻的氣息，竟隱隱產生著某種……共鳴？
“準備神經束接駁！能量導管同步率校準至臨界閾值！”一個穿著密封白色防護服、戴著全覆式頭盔的技術主管站在主控臺前，聲音透過擴音器傳出，冰冷得不帶一絲情感。他面前的全息投影上，瀑布般的數據流旁，是雷燼身體各項指標的實時監(jiān)控——心跳如失控的引擎般狂飆，血壓高得嚇人，神經束生物電信號混亂如同風暴！
“隊長！撐住！”平臺旁邊，一個同樣穿著作戰(zhàn)服、臉上帶著一道新鮮劃痕的年輕士兵紅著眼眶，聲音嘶啞地低吼。他是“血爪”的隊員，林啟記得他叫“扳機”。他死死按住雷燼劇烈痙攣的右臂，試圖給予一點微弱的安撫。
雷燼似乎完全聽不到。他的全部意志都集中在對抗那非人的劇痛和……某種更恐怖的東西上。他那雙暗金色的復眼，此刻網格狀的瞳孔深處，幽藍的鬼火以前所未有的亮度瘋狂燃燒、跳躍！那光芒甚至穿透了生理性的淚水，在慘白的燈光下清晰可見！這幽藍的光芒，與上方那星靈核心深處熾白的針尖光點，竟產生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呼應！
“接駁——開始！”技術主管猛地揮下手。
嗡——！！！
刺耳的、仿佛億萬根鋼針刮擦玻璃的尖嘯瞬間充斥了整個空間！幾條垂落的機械臂末端猛地射出數道幽藍的、如同實質般的高能粒子流！這些粒子流精準地刺入雷燼肩部創(chuàng)口暴露出的神經束末端和生物接口！
“呃啊——！！！”
雷燼的身體如同被數萬伏高壓電擊中，猛地向上弓起！束縛帶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他口中的嘶吼瞬間變成了無法抑制的、撕心裂肺的慘嚎！每一塊肌肉都在瘋狂痙攣、賁張！汗水如同溪流般從毛孔中涌出，瞬間浸透了身下的平臺！他那雙燃燒著幽藍鬼火的復眼，瞳孔瞬間擴散，仿佛靈魂被強行拽入了某個冰冷的深淵！
與此同時，懸浮在上方的星靈核心驟然爆發(fā)出刺目的幽藍光芒！核心深處那點熾白的光點亮度暴漲，如同超新星爆發(fā)！無數道細密的、更加凝練的幽藍能量流如同活過來的根須，順著機械臂傳導下來的高能粒子束，瘋狂地涌入雷燼肩部的創(chuàng)口，涌入他的神經束，涌入他的血管，涌入他身體的每一個細胞！
滋滋滋——！
雷燼肩部創(chuàng)口周圍暴露的肌肉組織和神經束，在狂暴的星靈能量沖刷下，瞬間發(fā)出焦糊的青煙！劇烈的抽搐蔓延至全身，他的右臂猛地掙脫了“扳機”的壓制，五根手指如同鷹爪般死死摳進堅硬的合金平臺邊緣，指甲瞬間崩裂翻卷，留下五道深紅的血痕！
“同步率突破安全閾值！能量過載！快停止！”監(jiān)控臺前響起技術員驚恐的尖叫。
“不能停！”技術主管的聲音帶著一種近乎狂熱的決絕，“核心正在激活！神經束正在融合！這是必經的痛苦！注射強效神經阻斷劑！最大劑量！穩(wěn)住他的生命體征！”
冰冷的藥液再次注入雷燼體內，強行壓制著那足以摧毀常人意志的劇痛。他的慘嚎變成了低沉的、如同野獸瀕死的嗚咽，身體雖然被藥物強行壓制了痙攣，但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帶著全身骨骼不堪重負的呻吟。復眼中的幽藍鬼火并未因劇痛稍減，反而在藥物的壓制下顯得更加凝練、更加冰冷，如同燃燒在極地冰原上的磷火，死死地、帶著一種非人的執(zhí)念，鎖定了上方那枚光芒四射的星靈核心。
就在這時，機械臂發(fā)出了新的指令嗡鳴。
那件懸浮著的暗銀灰色義體構件，在機械臂精密的操控下，緩緩下降。它斷口處復雜的合金接口和纏繞著幽藍能量導管的神經束末端，如同張開獠牙的鋼鐵兇獸，精準地對準了雷燼肩部那血肉模糊、神經束暴露的恐怖創(chuàng)口！
林啟的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撞擊著斷裂的肋骨，每一次都帶來窒息般的劇痛和強烈的嘔吐感。他看著那冰冷、非人的造物緩緩逼近雷燼那還在因劇痛而微微抽搐的殘軀，看著雷燼復眼中那燃燒的、非人的幽藍光芒，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凍結了他的血液。
陷阱！這是陷阱！星靈核心在吞噬他！在改造他！
“不——！”一聲沙啞的嘶吼不受控制地從林啟喉嚨里迸出！他猛地向前沖去，右臂的結晶骨刃在激憤和本能恐懼的刺激下瞬間彈出半尺！幽藍的光芒在慘白的燈光下暴漲！
“攔住他！”技術主管厲聲喝道。
嗡！
一道無形的、散發(fā)著淡金色微光的能量屏障瞬間在林啟面前展開！如同堅韌的凝膠，將他狠狠彈了回去！他覆蓋著骨刃的右臂撞在屏障上，幽藍的能量與淡金光幕激烈對撞、湮滅，發(fā)出刺耳的“滋滋”聲！屏障紋絲不動，巨大的反沖力震得他手臂發(fā)麻，骨刃瞬間收回，皮膚下的暗紋傳來撕裂般的劇痛。
“安靜點，新兵。”一個冰冷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兩名負責押送他的士兵已經舉起了脈沖步槍，槍口穩(wěn)穩(wěn)地指著他的要害。“這是隊長的選擇。也是‘長城’的需要。”他們的眼神冰冷，帶著不容置疑的忠誠和一絲……麻木。
選擇？林啟靠在冰冷的能量屏障上，粗重地喘息，口腔里滿是血腥味。他看著屏障內，那冰冷的鋼鐵義體斷口，已經觸碰到雷燼肩部創(chuàng)口邊緣翻卷的、焦黑的皮肉！
噗嗤！
一聲令人頭皮炸裂的、混合著金屬嵌入血肉和神經束強行接駁的粘膩悶響！
暗銀灰色的合金構件，帶著無數閃爍幽藍光芒的神經探針和能量導管，如同某種活體寄生蟲找到了宿主，狠狠地、精準地“咬”進了雷燼肩部的血肉接口之中！
“呃——！！！”雷燼的身體再次如同瀕死的魚般劇烈彈動了一下！束縛帶深深勒進他強健的肌肉，發(fā)出瀕臨斷裂的呻吟！他仰起的頭顱猛地砸回平臺，后腦與合金撞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復眼中燃燒的幽藍鬼火驟然暴漲，幾乎要溢出眼眶！他張著嘴，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只有喉嚨深處傳出一種如同風箱破裂般的、絕望的“嗬嗬”聲。
滋滋滋——噼啪！
無數細密的幽藍電火花在合金義體與血肉創(chuàng)口的接駁處瘋狂跳躍！神經探針如同活物般自動旋轉、深入，強行刺入每一根暴露的神經束末梢！能量導管則貪婪地吸附在血管和生物接口上，幽藍的能量流如同冰冷的血液，開始沿著新構建的“血管”網絡，反向注入雷燼的身體！
嗡——！！！
星靈核心驟然發(fā)出一陣更加高亢、更加穩(wěn)定的能量嗡鳴！它核心深處那點熾白的光芒穩(wěn)定下來，散發(fā)出一種冰冷的、掌控一切的威壓。暗銀灰色的義體表面，那些繁復幽藍的能量回路如同被徹底點亮，光芒流淌，散發(fā)出強大的能量波動。整條機械臂的輪廓在光芒中似乎變得更加流暢、更加……完美。
成功了？
技術主管盯著監(jiān)控屏幕上瀑布般刷新的數據流，緊繃的肩膀似乎松弛了一絲。“神經束接駁率92%……能量通路建立……核心輸出穩(wěn)定……”
平臺上的雷燼，那劇烈的掙扎和慘嚎停止了。他靜靜地躺著，胸膛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沉重的、仿佛破風箱拉動的聲音。汗水如同小溪般在他古銅色的皮膚上流淌，混合著肩部創(chuàng)口滲出的組織液和冷凝液。他那雙燃燒著幽藍鬼火的復眼，此刻正空洞地、毫無焦距地凝視著上方冰冷的穹頂，網格狀的瞳孔深處，幽藍的光芒如同凝固的冰湖。
“隊長？”“扳機”試探著、帶著哭腔喊了一聲。
雷燼的眼珠極其緩慢地、如同生銹的齒輪般轉動了一下。冰冷、毫無感情的暗金色網格瞳孔，越過“扳機”焦急的臉，越過慘白的燈光，越過那些閃爍著數據流的冰冷儀器……最后，定格在了被能量屏障阻隔在外、靠墻站立的林啟身上。
那雙眼睛。
不再是屬于雷燼的眼睛。
那里面燃燒的幽藍鬼火已經沉淀下去，化為了瞳孔深處一種更加恒定、更加冰冷的非人光澤。如同鑲嵌在鋼鐵頭顱上的兩顆經過精密打磨的、無機制的寶石。所有的痛苦、掙扎、甚至屬于“人”的情感，都被那冰冷的幽藍徹底覆蓋、吞噬。
只有一種純粹的、屬于機器的漠然，以及一種……林啟右臂深處那幽藍暗紋本能地感到戰(zhàn)栗的、冰冷的審視。
他緩緩地、極其僵硬地抬起那只剛剛“接駁”成功的機械左臂。暗銀灰色的合金在燈光下反射著冷硬的光澤，表面流淌的幽藍能量回路如同活體的血管。五指張開，又緩緩收攏，覆蓋著能量導管的合金關節(jié)發(fā)出低沉、順滑的液壓嗡鳴。
“力量……”一個沙啞、破碎，卻又帶著一種奇異金屬摩擦質感的聲音，從雷燼干裂的嘴唇中擠出，仿佛不是聲帶在震動，而是某種內部的發(fā)聲器在模擬。他的目光依舊死死鎖定著林啟，或者說，鎖定著林啟右臂皮膚下那因劇烈共鳴而清晰浮現的幽藍紋路。
“很好。”
林啟靠在那冰冷的能量屏障上，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這兩個字下凍結了。他感到自己貼身口袋深處，那枚屬于葉離的項鏈吊墜，正隔著衣物，散發(fā)出一陣微弱卻異常急促的震動，如同垂死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