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8月底,伊圖里河車站。
天空澄澈湛藍,云朵潔白輕柔。
冷極地區(qū)七八月是最舒服愜意的,最高氣溫二十七八度,最低氣溫十幾度。
只有這兩個月,人們可以褪去厚厚的棉衣,放肆的舒展一下凍僵的身體。
“小輝,爸爸,你們快下車吧,車快開了!”
鄒月詩好看的柳葉眉微微蹙起,焦急的催促。
她今天穿了時下最流行的米白色風(fēng)衣,淺藍色牛仔褲,配上她嬌嫩可人的小臉,分外清純。
說話的同時,鄒月詩一雙杏眼不停的瞟向窗外的媽媽,小巧的鼻尖也沁出幾滴汗珠。
她們一家人是坐著小輝的大貨車來伊圖里河趕車的。
小輝長的黑黑瘦瘦,是鄒月詩三姑家的兒子,比鄒月詩小半歲,因為不喜歡學(xué)習(xí),小學(xué)畢業(yè)就跟著一位跑長途的師傅學(xué)開車。
鄒爸爸又檢查一遍鄒月詩的兩個大包,當(dāng)他確定行李不會掉下來砸到寶貝女兒,便停下來囑咐:
“月兒,到沈陽讓你小姨給我們打個電話。”
“嗯!知道了!”
“到了學(xué)校也要記得馬上給我們打電話。”
“嗯!記住了!”
“我已經(jīng)跟你小姨說了你的車次、車廂號以及到達時間,她會在出站口接你,你可注意點,別錯過!”
鄒月詩苦笑著說:“爸爸,您都說了幾十遍了,放心吧!我不會把自己弄丟的。”
鄒爸爸看著漂亮可愛的女兒這么快就要離開自己,不由得有點哽咽:“月兒,你是第一次單獨出遠門,就跑這么遠,我和你媽怎么能放心……”
小輝看到鄒爸爸眼角發(fā)紅,立刻拉了拉鄒爸爸的衣袖說:“小叔,我們下車吧,時間差不多了。”
“好……好……好吧……”
下車前,鄒爸爸從衣兜里翻出200塊錢塞給女兒:
“窮家富路,想買啥就買,別不舍的花錢。”
鄒月詩想塞回去,說自己的錢夠花,但又怕爸爸難過,便硬擠出笑容說:
“爸爸,你也知道,我對吃從來不湊合,放心。”
留在站臺的鄒媽媽滿臉不舍的翹著腳,目光一直追隨著寶貝女兒。
昨天還是咿牙學(xué)語的孩童,今天就突然長大了。太陽照在她略顯滄桑的臉上,幾顆淚珠在不經(jīng)意間滑落。
“鈴……”
開車鈴聲無情的響起來。
綠皮車內(nèi)的鄒月詩,看到堂弟挽著媽媽站在長長的站臺,用力向自己揮手,眼淚便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
鄒月詩趕緊假裝低頭找東西,快速拭去臉上的淚水。
等她再抬起頭,火車已經(jīng)緩緩的駛出了站臺,鄒月詩把頭探出車窗,大聲的對著爸爸媽媽喊道:
“爸爸!媽媽!我過年就回來了,你們一定要注意身體!”
“哐當(dāng)哐當(dāng)!”
轟隆聲蓋過了鄒月詩的囑咐,火車越駛越快,爸爸媽媽很快消失在鄒月詩的視線里。
鄒月詩回過頭,淚水再一次模糊了雙眼。
即將奔赴陌生城市求學(xué),鄒月詩心情復(fù)雜,望著車窗外不斷后退的風(fēng)景,不安如影隨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