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月詩哭了一會,情緒漸漸平復,便趴在小桌子上,看著窗外一排排迅速倒退的楊樹發呆。
車廂內的人幾乎都有旅伴,他們三三兩兩的,要么在低聲聊天,要么在打牌,只有鄒月詩獨自沉默著。
大學離家3000公里,錄取通知書在路上被耽擱了,到了鄒月詩手里,離報到截止日期不到一個星期。
鄒月詩的父母在倉促間都請不下假,她只能單獨踏上了開往沈陽的火車中轉。
小姨家在沈陽,她會送自己到學校。
火車行駛了一段距離,鄒月詩想去洗手間,她看了看行李架上的大包,心想:快去快回,應該沒問題吧!
鄒月詩帶的學費和生活費,全被媽媽縫在褲子內側,那兩個大包,除了食物,還裝了衣物和各種日常用品。
如果大包被偷,那些東西都可以再買,想想后果不是很嚴重,鄒月詩站了起來。
她坐的這排是四人座,另外三個人看到她站起來,便自覺的把腳往回收了收。
鄒月詩有點不好意思的低著頭從六只腳間走過。
鄒月詩剛離開,斜對面的阿姨立刻小聲跟朋友八卦:
“這個小丫頭真漂亮,她父母也放心讓她一個人出門。”
“家長沒時間送孩子唄。我鄰居的兒子,今年也考上了大學,而且是海南那邊的大學,沒人送,也是一個人去的。”
“啊?考的那么遠!”
“嗯呢,聽說海南那邊可暖和了,冬天都可以穿半截袖。”
“真的?那也太好了,咱們這邊夏天也穿不了幾天半截袖,更別提冬天了,冬天穿半截袖非凍死不可。”
“哈哈!誰說不是呢!”
兩個人正聊的火熱,鄒月詩低著頭走了回來。
兩位阿姨立刻縮腿、后仰給鄒月詩讓地方。
鄒月詩暈車,午飯幾乎沒吃,此刻,胃里開始難受。
剛一坐下,就忍不住干嘔幾下,兩位阿姨滿臉驚訝的看著鄒月詩,八卦的心立刻膨脹:
這小丫頭不會是有了吧?
鄒月詩對面是一位中年男子,濃眉大眼,皮膚白凈,跟坐在他身旁的阿姨是夫妻。
中年男子看了看臉色蒼白的鄒月詩問:“小姑娘,你是不是暈車了?”
鄒月詩無力的點點頭:“嗯!可是,我吃過暈車藥了。”
“暈車藥主要是讓你睡覺,睡著了就不難受了。”
鄒月詩警惕的看了看那個男子,心想:你是想我睡著,把我行李偷走?
媽媽臨出門一再囑咐,千萬不要相信陌生人。
于是,鄒月詩禮貌一笑,搖搖頭說:“我不困,睡不著!”
兩位阿姨穿著相同款式的花襯衫,黑褲子,符合朋友人設。
她們知道鄒月詩是暈車,尷尬的笑了一下,也勸她趴在桌子上睡覺。
鄒月詩更不敢睡了,她怕三個人是一伙的:
“我怕睡過了,耽誤下車。”
身邊阿姨看到鄒月詩戒備的眼神,不由得笑了:
“我姓周,也是GH的,剛才看你爸爸很眼熟,他是不是姓鄒,在豪度板材上班?”
鄒月詩喜出望外:
“對對對!周阿姨,您也在豪度板材上班嗎?”
孤獨的心,立刻被溫暖包圍。
“不是,我表妹在那里上班,和你爸爸一個辦公室。我給表妹送飯,見過你爸爸一次。”
“太巧了!”
“是啊,太巧了,對了,你在哪里下車?放心睡,到了我叫你。”
“我在沈陽下車。”
“哈哈哈!沈陽是終點站,睡過了也沒關系。”
鄒月詩徹底放松下來,當初還不理解為什么“他鄉遇故知“能算四大人生喜事。
今天,她悟了。
放心的趴在自己胳膊上,鄒月詩很快睡過去。
也許是暈車藥起了作用,鄒月詩這一覺睡到傍晚時分。
鄒月詩迷迷糊糊睜開眼,看向窗外,視野變得開闊起來,夕陽就像一個懸在地平線上的大火球,雖然不再高掛,依舊熱烈。
當她瞇著眼把目光收回,突然想起行李的事,瞬間清醒,抬頭望去,大包安穩的躺在行李架。
鄒月詩松了一口氣。
這時,車廂內已經有人在吃晚餐,泡面和各種鹵肉的香味不停向鄒月詩襲來。
鄒月詩的肚子不由自主的咕咕叫,她尷尬的用拳抵住自己的胃。
看到周阿姨還在沉睡,鄒月詩不敢動,不停的給自己灌水,爭取做個水飽。
終于,周阿姨醒了,她打著哈欠跟鄒月詩打招呼:“小月,你醒了!這一覺睡得可真長。”
貌似您老人家睡得更長吧!
“可能是吃了暈車藥,睡得真香!”
“剛才忘了問,你是考到沈陽的大學?”
鄒月詩的臉立刻紅了,她尷尬的低聲說:“山東!”
“山東是個好地方!那邊蔬菜水果很多。”
“嗯!好像是吧。”
“我有一個山東壽光的親戚,聽他說,那邊蔬菜水果很便宜。”
周阿姨很善談,拉著鄒月詩說個沒完。
鄒月詩雖然覺得此刻去洗手間有點不禮貌,無奈自己肚子不爭氣,只得尷尬的說:“周阿姨,我想去衛生間。”
“啊?哦!去吧!去吧!”
鄒月詩紅著臉站起來,在一只只腳的空隙中小心穿過。
當她快走到車廂盡頭,一抬眼,看到三四個穿著花襯衫,燙著雞窩頭的男子。
鄒月詩停下來,那幾個男子年紀都不大,斜著身子靠在車廂連接處,不懷好意的盯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