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秘而頑強地在屬于我們的土地之下彼此聯結蔓延。它們默默蟄伏在大地深處，

無聲匯流成同一股支撐生命的脈動，在亙古長夜與黎明天光間奔涌不息。

這些深扎的根正汲取著露水，

默默等待著下一個春季的萌發——那時泥土之上必有千萬朵無名野花隨性地綻放，

而我心里深知，它們每一朵都曾在某個寒風凜冽的夜晚，

悄悄觸達過遙遠天邊那不可摘取的柔軟云絮。依舊立著，靜如哨兵，把守我寂靜的日常天地。

第三章放羊倌半坡散落的羊群啃嚙著青草，我與堂嫂分站高處，

時時遙望；山風揚起稀疏蓬草，季老漢叼著煙鍋坐在石塊上，

一抬頭似乎即與山巒的蒼黃融為一體。日頭漸漸斜了，羊群移向疏葉的林間。

我們循著山勢行走，杏子嵌在枝頭。季老漢忽然說：“揀熟透的打下些吧，

這樹杏子也是好的。”我們遂放下牧鞭，圍向老杏樹。我攀扯著虬曲枝干攀爬，

堂嫂在下面張開衣襟兜接著，鮮紅的，橙黃的杏子，劈頭蓋臉地墜落下來。

季老漢笑著指點：“看看那些透亮的！”拾起一只滾落腳邊的紅杏，輕輕吹去浮塵，

往嘴里一送。杏子的甜里裹著微酸，還藏著細微的蟲洞，終究是原生的真味道。黃昏漸深，

羊群吃飽了，俯首在坡下回嚼著草料。夕陽如一只大甕將滿山的黃綠全都收攏進去。

我和堂嫂坐在一塊石頭上，將散落的杏子捧進袋子，細數成果。

山間的寂靜悄然淹沒我們的勞作聲，偶爾一聲羊咩，也只是在無邊的風里飄散。

季老漢望著南邊的天空喃喃道：“城里的活計沒個準日子，你剛剛哥也不知啥時回來。

”山風攜來塵埃的氣息，拂過山坡。堂嫂不言語，只將撿拾到的杏子默默收拾起來。

山野的風拂過時，果子在袋中相互碰撞，聲音輕清而空寂。這些酸甜的果子裝袋貯存妥當了，

堂嫂用眼神告訴我，她心中的念想早已隨著季節成熟又落下。杏干都留了半袋，

待堂哥回家嘗新的那一刻，

遠方的歸期卻依然模糊得如同山尖浮著的那抹閑云——究竟是誰在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