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月光透過雕花窗欞，在冰涼的金磚地面上投下斑駁的影子。林清婉的心，卻比這深夜的寒氣還要冰冷幾分，又夾雜著一絲難以置信的滾燙。
U盤！
這枚閃爍著冰冷金屬光澤的小東西，此刻正靜靜地躺在她的掌心，仿佛一個來自遙遠時空的信物，帶著熟悉而又陌生的氣息。在21世紀，這是再尋常不過的存儲設備，但在這個連電燈都沒有的大周朝，它的出現，不亞于平地驚雷！
原主，周承安，那個年僅十七歲的女帝，她到底是誰？
難道……她和自己一樣，也是一個來自現代的靈魂？
這個念頭一旦升起，便如瘋長的藤蔓般纏繞住林清婉的思緒。如果真是這樣，那原主的“墜馬身亡”，恐怕就更不是意外那么簡單了。一個懷揣著現代科技秘密的異世來客，身處皇權爭斗的漩渦中心，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枚隨時可能引爆的炸彈。
“系統，系統！”林清婉在心中急切地呼喚，“你能讀取這個東西嗎？”
過了好一會兒，那熟悉的機械音才再次在她腦海中響起，帶著比之前更加明顯的虛弱和斷續：“檢測到……外部存儲設備……接口類型……USB Type-A……數據……讀取……需要……穩定……能源……支持……當前……能源……嚴重……不足……”
果然。林清婉暗嘆一聲，有些失望，卻也在意料之中。這個AI助手現在自身難保，指望它讀取U盤，確實是強人所難。
“它里面，大概是什么？”林清婉不死心地追問。
“初步……掃描……數據……加密……等級……高……無法……解析……但……檢測到……微弱……時空……躍遷……能量……殘留……”
時空躍遷能量殘留？！
林清婉的心臟猛地一縮。這是否意味著，這個U盤，或者說它的前主人，與時空穿越有著直接的聯系？甚至，原主周承安的到來，或者她試圖返回，都可能與此有關？
無數的謎團如同迷霧般將她層層包裹。她將U盤緊緊攥在手心，冰涼的觸感讓她稍微冷靜了一些。當務之急，是找到AI助手所需的“能源”，其次，是弄清楚原主周承安的秘密，以及她與攝政王周亦玄之間，究竟是怎樣的關系。
她小心翼翼地將U盤重新用錦緞包好，藏回了那個暗格，又仔細將木板復原，不留一絲痕跡。這個秘密，絕對不能讓第二個人知道。
天色將明未明之際，林清婉幾乎一夜未眠。她強迫自己躺下，卻始終無法入睡。窗外傳來更夫打更的梆子聲，一下，又一下，敲在她的心上。
“陛下，您醒了嗎？”春熙的聲音在帳外響起，帶著幾分小心翼翼。
林清婉應了一聲，讓春熙進來伺候。洗漱更衣之時，她似不經意地問道：“春熙，先帝……也就是朕的父皇，他生前可有什么特別的喜好？或者，宮中可有什么與眾不同的地方？”
她想從側面打探一下，這個皇宮里，有沒有可能存在一些與“現代科技”或者“奇異能量”沾邊的蛛絲馬跡。
春熙一邊為她梳理著烏黑的長發，一邊回憶道：“先帝爺啊……先帝爺最是勤政愛民，喜好書法和棋道，倒是沒什么特別出格的喜好。宮里與眾不同的地方……若說奇特，倒有一處，在御花園西側，有一座廢棄了許久的‘觀星樓’，聽老人們說，那里曾是前朝一位癡迷煉丹方術的皇子所建，后來失了火，便一直荒廢著。因地處偏僻，又有些不吉利，平日里鮮少有人過去。”
觀星樓？煉丹方術？
林清婉心中微微一動。煉丹，在古代往往與一些神秘的物質和奇異的現象聯系在一起。雖然聽起來不太靠譜，但總比毫無頭緒要強。
“朕今日精神尚可，想出去走走。”林清婉淡淡地說道，“就去那觀星樓看看吧。”
春熙聞言一驚，連忙勸道：“陛下，那地方偏僻荒涼，又傳聞有些不干凈，您鳳體初愈，還是不去為好。御花園景致甚好，奴婢陪您去賞花吧？”
“無妨，朕只是好奇罷了。”林清婉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堅持，“你若害怕，便在外面等著，朕自己進去看看。”
春熙見她態度堅決，不敢再勸，只好應了下來，心中卻暗自叫苦。這位陛下一覺醒來，性子似乎也變了不少，以前那位對什么都提不起興趣，只愛在寢宮里發呆的小陛下，如今竟對一座廢棄的兇樓產生了興趣。
用過簡單的早膳，林清婉便在春熙和幾名內侍的簇擁下，往御花園西側行去。
清晨的御花園，空氣清新，鳥語花香。但越往西走，景致便越發蕭瑟。花木漸漸稀疏，取而代之的是叢生的雜草和斷壁殘垣。一座約莫三層高的八角樓閣，孤零零地立在前方，正是那座觀星樓。樓體大半被燒得焦黑，木質的窗欞早已腐朽脫落，只留下一個個黑洞洞的窗口，在晨光中顯得格外陰森。
“你們在此等候。”林清婉吩咐了一句，便獨自一人，提著裙擺，小心翼翼地踏上了通往觀星樓的石階。
石階上布滿了青苔，濕滑難行。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陳腐的霉味和淡淡的焦糊氣。林清婉推開虛掩的樓門，灰塵撲簌簌地落下。
樓內光線昏暗，到處都是蜘蛛網和積塵。一層似乎是個大廳，中間擺放著一個巨大的、早已看不出原貌的丹爐，周圍散落著一些破碎的瓶瓶罐罐，還有一些燒焦的木炭和不知名的礦石。
林清婉皺了皺眉，這里看起來，確實只是個普通的煉丹失敗的廢墟。
她并沒有放棄，提心吊膽地順著吱呀作響的木梯往二樓走去。二樓的格局與一樓相似，只是丹爐換成了幾張腐朽的書案和一些散落在地的殘破竹簡。
難道是自己想多了？
就在她準備下樓的時候，眼角的余光，瞥見了角落里一個不起眼的木箱。那木箱半掩在倒塌的梁木之下，上面積滿了厚厚的灰塵，若不仔細看，很容易就會忽略過去。
林清婉心中一動，走上前去，費力地將壓在上面的梁木挪開一些，然后嘗試著打開木箱。箱子沒有上鎖，只是有些沉重。
“吱呀——”一聲，箱蓋被掀開。
箱子里并沒有什么金銀珠寶，也沒有什么神丹秘藥，而是一堆奇形怪狀的金屬零件，還有一些纏繞在一起的、顏色各異的導線。
林清婉的呼吸瞬間急促起來！
這些東西，雖然粗糙簡陋，但她一眼就能認出來！齒輪、杠桿、線圈……還有幾塊打磨得比較光滑的黑色石頭，以及一些薄薄的、類似云母片的透明物質！
這分明是有人在嘗試制作某種機械裝置，甚至是電力相關的裝置！
難道原主周承安，曾經來過這里？或者，這里的主人，另有其人？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塊黑色的石頭，入手冰涼沉重。她記得在大學的物理課上，老師講過一些天然的磁石和可以導電的礦物。
“系統，掃描這些東西！”林清婉在心中呼喚。
“正在……掃描……檢測到……多種……金屬……成分……部分……礦石……具有……弱……磁性……及……導電性……發現……微弱……電化學……反應……痕跡……”AI助手的聲音依舊虛弱，但似乎比之前多了一絲“興趣”。
“這些東西，能給你提供能源嗎？”林清婉急切地問。
“理論上……部分……材料……可用于……構建……簡易……化學……電池……但……效率……極低……且……不穩定……需要……更……精密的……提純……和……組裝……”
雖然希望渺茫，但總算有了一點方向！
林清婉壓下心中的激動，仔細翻看著箱子里的東西。忽然，她的指尖觸碰到了箱底一個堅硬的物體。她撥開上面的零件，發現那是一塊被油布包裹著的小木牌。
木牌約莫巴掌大小，上面用一種奇特的、像是燒灼出來的符號，刻著幾個歪歪扭扭的字。林清婉仔細辨認了半天，才勉強認出，那似乎是……
“雷擊木？”
她心中一凜。雷擊木，在古代傳說中，往往被賦予了神秘的力量，甚至可以引雷。
就在這時，樓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以及春熙壓低了的驚呼：“陛下……陛下！睿親王殿下來了！”
周亦玄？！他怎么會來這里？！
林清婉心中大驚，慌忙將手中的木牌和箱子里的東西大致歸位，蓋上箱蓋，又迅速用旁邊的雜物掩蓋了一下。她剛做完這一切，周亦玄高大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了觀星樓的門口。
他依舊是一身紫蟒袍，負手而立，深邃的目光如同利劍般掃過昏暗的樓內，最后定格在林清婉身上。晨光從他背后照進來，將他的身影勾勒出一道金邊，卻讓他臉上的神情顯得更加莫測。
“陛下雅興不淺，竟會來此等荒僻之地。”周亦玄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卻帶著一股無形的壓力。
林清婉強作鎮定，撫了撫鬢邊的碎發，淡淡一笑道：“皇叔不也來了？朕只是聽聞此處曾是前朝奇人異士之所，心生好奇，便來看看。沒想到，竟擾了皇叔的清靜。”
周亦玄緩步走了進來，腳下的木板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此地荒廢已久，并無什么奇特之處，陛下鳳體初愈，還是莫要在此等污濁之地久留為好。”他的目光在室內看似隨意地掃過，卻在那個不起眼的木箱處停留了一瞬。
林清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面上卻不動聲色：“皇叔說的是。朕也覺得有些氣悶了，正準備離開。”
“哦？”周亦玄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那陛下可曾在這‘奇人異士之所’，發現什么有趣的東西？”
他的眼神，銳利得仿佛能穿透人心。
林清婉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脊背升起。他是在試探？還是他知道了什么？
她努力讓自己的笑容看起來自然一些：“有趣的東西倒是沒有，只有些破銅爛鐵，還有一股子嗆人的霉味。看來，傳聞多半是夸大其詞了。”
周亦玄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目光轉向窗外，似乎在眺望遠方，又似乎在沉思什么。
一時間，樓內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窗外微風吹過破舊窗欞發出的嗚嗚聲，如同鬼魅低語。
林清婉知道，自己必須盡快離開這里。這個地方，這個男人，都讓她感到極度的不安。
就在她準備開口告辭的時候，周亦玄卻突然轉過頭，目光灼灼地看著她，緩緩說道：“陛下，臣聽聞，您墜馬那日，西山林中曾出現過一道奇異的白光，不知陛下可有印象？”
白光？！
林清婉瞳孔驟然收縮！她出車禍時，眼前最后看到的，除了失控的卡車，似乎也有一道難以形容的強光！
難道，原主周承安的墜馬，以及她自己的穿越，都與這道“白光”有關？而周亦玄，他為什么會知道？他究竟知道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