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銘平靜地看著陳院長，眼神沒有絲毫閃躲。
“陳院長，我剛才注意到，您在會議開始前進門到會議結束，大概咳嗽了二十三次。”
“二十三次？！”
人群中發出一陣細微的抽氣聲。
這小子，觀察得也太仔細了吧！連院長咳嗽幾次都記下來了？
周銘繼續道：
“而且，這二十三次咳嗽，全都是干咳，沒有痰液。”
“或者說，至少從聲音上判斷，是干性的、刺激性的咳嗽。”
他這話一出，那些資歷尚淺的住院醫師和實習生們一臉懵逼。
咳嗽二十三次？
干咳？
這又能說明什么？
感冒了不也這樣嗎？
但那些主治級別以上的醫生，特別是呼吸科和腫瘤科的醫生，臉色卻都變了。
持續性的干咳，尤其是刺激性的干咳，沒有痰或者只有少量白色泡沫痰，這本身就是肺癌早期非常典型的癥狀之一！
如果再加上周銘之前提到的“進行性體重減輕”，這兩個癥狀相互印證，那患癌的概率……就不是一般的高了！
“這小子……”
徐東輝在一旁聽得心驚肉跳。
我的乖乖，這小子是要上天啊！
他竟然把院長的癥狀分析得頭頭是道，而且每一個點都踩在了要害上。
陳院長臉上的笑容已經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凝重。
他活了六十多年，當了四十年的醫生，什么樣的病人沒見過？什么樣的疑難雜癥沒處理過？
可今天，他被一個實習生，用如此冷靜、如此篤定的語氣，指出了自己可能存在的健康問題。
而且，周銘的每一句分析，都像一把精準的手術刀，剖開表象，直指核心。
那觀察力，那邏輯鏈，那專業素養……完全不像一個初出茅廬的實習生！
“院長，這小子胡說八道吧！”
一個年輕醫生忍不住開口，語氣帶著明顯的不滿。
“就算有點咳嗽，有點消瘦，也不能就這么武斷地說是肺癌啊！”
“這也太草率了！”
“是啊，院長，您可是腫瘤方面的權威，您自己身體什么情況，您還不清楚嗎？”
“我看這小子就是想出風頭！”
周圍立刻響起了幾聲附和。
陳院長擺了擺手，制止了眾人的議論。
他深深地看了周銘一眼，眼神復雜。
這小子，是個刺頭，但也是個難得的人才！
這種敏銳的洞察力，這種敢于質疑權威的勇氣，如果好好培養，將來必定不可限量。
“周銘是吧？”
陳院長緩緩開口，聲音有些沙啞。
“你說的這些，我會去驗證。”
他頓了頓，語氣恢復了往日的威嚴與果斷。
“這樣，老徐，你現在就安排，我去做個全面的身體檢查。”
“啊？院長，現在就去？”
徐東輝愣了一下。
“對，現在就去。”
陳院長斬釘截鐵。
“我倒要看看，我這把老骨頭，是不是真的像周銘說的那樣，出了問題。”
他這話，既是說給自己聽，也是說給在場所有人聽。
更是對周銘的一種無聲的回應。
周銘微微頷首，沒有再多說什么。
他知道，自己該說的已經說完了，接下來，就看檢查結果了。
陳院長倒是對周銘這種“不撞南墻不回頭”的勁兒，生出了幾分欣賞。
醫生這個職業，有時候就需要這種執拗和較真。
很快，一行人浩浩蕩蕩地離開了會議室，直奔醫院的體檢中心和各個相關科室。
徐東輝親自陪同，幾位科主任也跟了過去，生怕出什么岔子。
剩下的醫生和實習生們，則是面面相覷，心里跟貓抓似的。
“你說，周銘那小子，能蒙對嗎？”
“蒙對？開什么玩笑！那可是陳院長！肺癌？他怎么敢說出口的！”
“就是，院長平時龍行虎步的，怎么看也不像病人啊。”
“等著瞧吧，等檢查結果出來，看那小子怎么收場！”
體檢中心里，陳院長倒是顯得很平靜。
他畢竟是見慣了大風大浪的人，而且對自己身體的狀況，他自認為還是有幾分了解的。
“胸痛？沒有。”
“咳血？更沒有。”
“呼吸困難？偶爾有點喘，但年紀大了，也正常。”
陳院長在心里默默分析著。
這些肺癌的典型癥狀，他都沒有。
抽血、拍胸片、做CT、肺功能檢查……一系列檢查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那些腫瘤科的醫生們，看著周銘的眼神依舊充滿了懷疑和審視。
一個實習生，能看出他們這些天天跟腫瘤打交道的老前輩們都沒發現的問題？
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各項檢查報告陸續出來了。
“院長，您的血常規基本正常。”
“肺功能檢查，輕度通氣功能障礙，老年人常見。”
“胸片……初步看沒什么明顯異常。”
一項項結果反饋回來，似乎都在朝著“周銘判斷失誤”的方向發展。
終于，最關鍵的一項報告——腫瘤標志物檢測，也出來了。
負責送報告的小護士，臉上帶著輕松的笑容。
“陳院長，您的腫瘤標志物檢測結果出來了，全部在正常范圍內，沒有檢測到任何腫瘤標志物！”
“呼——”
陳院長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緊繃的神經終于松弛下來。
他咧嘴笑了，帶著幾分如釋重負，也帶著幾分“劫后余生”的慶幸。
“哈哈，我就說嘛，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
“恭喜院長！虛驚一場！”
“周銘那小子，這次可是鬧了個大烏龍啊！”
“年輕人，還是太想當然了。”
周圍的醫生們紛紛松了口氣，臉上也露出了笑容，七嘴八舌地向陳院長道喜。
徐東輝也抹了把額頭上的汗，心想，還好還好，沒真出事。
一時間，所有人都默認，周銘的判斷，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