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挽歌回到東宮就立刻找到暗一，冷靜地詢問：“暗一，有沒有什么可以揮發到空氣中的毒藥，可以同時毒死一皇宮的人？”
暗一頭皮發麻，“七殿下，沒有這么厲害的毒藥?！?/p>
“那砸過去就可以瞬間毒死人的有沒有？”洛挽歌冷靜思考了一下，想要帶兩瓶這樣的毒藥在身上。
“沒有?！卑狄缓沽鳑驯沉?。
洛挽歌瞬間拋棄了暗一，尋找太子的幫助，“哥哥，你手上有炸藥嗎？”
“……你想炸了皇宮？”太子沉默了。
“到了底下，我相信他們會改變的?！甭逋旄枥湫Α?/p>
“東宮……份例少……炸藥還真沒有?！碧影阉У綉牙镉幸幌聸]一下地拍著背。
太子第一次覺得東宮份例少并不一定是壞事。
洛挽歌抱住太子的脖子，好一會才平靜下來，輕生道：“我討厭這里。”
太子并沒有理解他的意思，心里甚至有點高興。
看吧，這世上只有我會一直永遠無條件對你好。
他壓下自己心底的竊喜和忍不住上揚的嘴角，“我也覺得?！?/p>
“我看父皇肯定是對你在紫宸殿待了半個月不滿，找個借口把你趕出來?！碧幼プC會給熙文帝上眼藥。
“哼！誰稀罕待在紫宸殿了！”洛挽歌抬頭看著宮墻。
我討厭這里。
“東宮才是曉曉的家?！碧禹党?，手在洛挽歌的脖子處摩挲。
你是我唯一擁有的了。
留在我身邊吧。
“他真沒有擔當。”洛挽歌的情緒慢慢平靜下來，“一點擔當都沒有?！?/p>
“曉曉，老大和老二————”
“他們雖然罵了我，但是我也罵回去了?！碧岬剿麄?，洛挽歌的情緒肉眼可見地變差了。
我并不喜歡和別人吵架，我討厭這里。
我討厭這里。
太子拍拍他的背，臉色瞬間陰沉下來，“怎么不跟哥哥說？”
“他想廢太子了吧？”洛挽歌沒有繼續和太子討論大皇子和二皇子的事，而是呆愣了一會后向后靠在太子的胸膛上，反問太子。
太子：“……”
“你怎么知道的？”太子的手頓了頓。
“我怎么知道的？他做的還不夠明顯嗎？東宮現在有多少人手？東宮的份例一削再削，有哪個太子，哪怕是不受寵的太子，會是這樣的待遇嗎？”洛挽歌緊緊地抱住他。
“……”太子揉揉他的腦袋，安慰他，“別擔心?！?/p>
“我在紫宸殿找到了廢太子的圣旨。”洛挽歌口出驚人。
圣旨，原來父皇早已寫好了圣旨。太子有一瞬間的怔愣。
他想過父皇想要廢太子，但是他沒想過原來父皇連圣旨都早早擬好了。
“哥哥，你必須要做決定，他們不死就是我們死?！甭逋旄璨幌嘈拍切┗首由衔粫o他們一條生路。
一個前太子，一個嫡幼子，威脅太大了。
“他要廢太子就讓他廢，太子的意思不就是第一繼承人嗎？我可以不做第一繼承人，做唯一的繼承人?！碧友鄣讱⒁饬鬓D，殺氣四溢。
“一個不留?！甭逋旄铔]有一絲猶豫。
太子哥哥是太子，所以這不是皇位之爭，這是生死之爭。
洛挽歌從未有一刻如此深刻地意識到，自己到底來到了一個怎樣的地方，他心里涌起一股深深的無力感。
我要殺人了，我要犯罪了，拜托了，公正的法律，請來制裁我吧，來制裁我吧。
”要不把他也一起送下去吧，免得他不放心自己的兒子?！甭逋旄杵届o地說。
“我們年紀還小。”太子安撫了一下洛挽歌，“還需要他占著這個位置?！?/p>
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我不義！洛挽歌勉強扯出一個像是在哭的笑。
我討厭……這里。
接下來的日子里，東宮風平浪靜，好似什么都沒發生。
那天之后，熙文帝也毫無動靜，只是時不時賞賜給二皇子。
大皇子也仿佛在一夜之間長大，變得沉默寡言。
而洛挽歌自那天起，再也沒出過東宮。
“曉曉，休息一下吧?！碧诱驹谝贿厔裾f他。
這段時間，洛挽歌除了跟暗一學習毒藥就是看書，幾乎沒有休息過。
洛挽歌奮筆疾書，不浪費一分一秒，“沒有時間了！我要報仇！”
洛挽歌怎么都咽不下這口氣。
前世，他家庭富裕美滿，雖然不是獨生子，但父母對哥哥對他都是盡力一碗水端平，只要哥哥有的，他一定也有。
最大的區別就是，哥哥從小被當成繼承人培養，而他則很少受到管教，學習的任何東西都憑自己的愛好。
但也因此，哥哥只繼承到少部分家族企業，需要自己出去打拼。
父母把更多的股份留給了他，這樣就算他敗家一輩子也不會缺錢花。
穿越來到這里，洛挽歌其實談不上開心。
他好好地在家里睡著，莫名其妙就穿越到了古代。
難產早死的娘，冷漠無情的爹，互相殘殺的兄弟，心思復雜的哥哥。
這朱紅宮墻圈出的小小地盤不是我的家。
我討厭這里，我想回家。
洛挽歌在紙上用力地寫下一個忍字，無力地趴伏在桌上。
太子接過他寫好的文章，認真端詳了一下，眼底閃過一絲贊賞，“妙筆生花。”
“太子殿下，七殿下，大皇子來東宮拜訪。”小貍子在書房外敲門。
才安靜了幾個月，又有人上門找事。
洛挽歌有點不快，努力打起精神走出書房。
“小七，你能不能給我一點棗子？我想給老二嘗嘗，至少讓他嘗到味道?！贝蠡首佑行┚执?。
他和之前相比看上去很不一樣了。
之前的他稚氣、充滿陽光又有點呆，現在的他像一只縮進自己殼里的蝸牛，局促地伸出自己的觸角試探這個世界。
“給？”洛挽歌冷笑，“明碼標價，一百兩一粒，出得起價多少你都可以拿走，出不起價……那你就讓二皇子在夢里嘗吧。”
“我……”大皇子嘴唇囁嚅，臉色漲得通紅，“你送我一點可以嗎？你就當……就當施舍了?！?/p>
“我從不無緣無故大發慈悲，尤其是對著我的敵人。”洛挽歌露出一個微笑。
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對敵人手下留情就是在背叛自己。
而洛挽歌恰好是一個極度忠于自我的人。
熙文帝對他好，他可以在熙文帝面前裝乖賣巧，但一旦熙文帝觸犯到他的底線，他立刻就能跟熙文帝翻臉，甚至毫不猶豫送他去死。
“一百兩一粒，實在是太貴了?！贝蠡首拥拖骂^，“我拿不出來?！?/p>
洛挽歌只是笑笑，不說話。
你拿不出來，你的母妃呢？你的好父皇呢？
他們也沒有錢嗎？
你這么受寵，從他們手上要不出錢嗎？
熙文帝寵愛大皇子毋庸置疑，否則以他的性格和智商，再加上一個并不聰明的母妃，大皇子早該被三振出局了。
他沒有出局，只有一種可能，在他身邊還有一個有權有勢的聰明人在保護他。
慧妃的確不聰明，不過……便宜爹對她恐怕有幾分真情吧。
茶杯在洛挽歌手上轉來轉去。
二皇子暫時出局，現在焦點落在大皇子和太子身上。
相較于隨時可能被廢的太子，備受寵愛和保護，偏偏自己又不夠聰明的大皇子一定是出局的首選。
6個月，正好是一個微妙的時間點，二皇子的事情暫時告一段落，但眾人潛意識里還處于相對警惕的狀態，正是出手的好時機。
大皇子怎么會在這個時候……來到東宮呢？
真的是為了幾顆棗子嗎？
還是說有聰明人引導他來到了這里，希望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再次拉回東宮？
便宜爹還真是夠心狠手辣。洛挽歌低頭看著茶杯里的水，忽然覺得有些索然無味。
德妃……
難怪半年前多他會冊封德妃。
按照便宜爹自己的邏輯，容妃沒有容人之量，那么德妃就是缺德。
洛挽歌在紫宸殿和熙文帝交談過程中曾經多次詢問他和德妃相處的事情。
熙文帝并不太喜歡德妃。
那他為什么會冊封德妃？
因為他已經下定決心要廢太子。
但他不能這么快廢太子，這會讓朝政不穩定，也會加快奪嫡之爭。
所以他把一個看似是太子陣營的人放了進來。
德妃和徐家的確已經和太子鬧翻，但只要太子身上流著徐家的血，在別人眼里，他和徐家永遠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
他們隨時可能再次結成同盟，尤其是在德妃無子的情況下。
所有人在動手的時候都會優先把德妃放進太子陣營中。
德妃啊德妃，上次二皇子的事，到底有沒有你的手筆呢？
如果有，我猜，熙文帝已經抓到你的把柄了。
洛挽歌把手里的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
一直猶豫糾結的大皇子也在此時終于下定了決心，他抬起頭，“一百兩一顆是吧？我買！”
“你猶豫太久了，現在是賣家說話，一萬兩一顆?！甭逋旄枭眢w向后靠，眨巴眨巴眼睛，看上去很是無辜。
“……”大皇子縮了縮脖子，怯怯地抬眼看了看他，鼓起勇氣想說些什么，又低下了頭，垂頭喪氣地離開。
太子站到洛挽歌身邊，意味深長，“你不接招，他自然還有別的招數?！?/p>
“如果一切真的如她預想中的那樣發展的話?！甭逋旄栊Φ锰煺鏌o辜。
“哦？”太子挑眉。
“德妃缺德不錯，但她不傻呀，大皇子都來東宮了，我想，她該反應過來了。”洛挽歌看向瑤光殿的方向。
“還有容妃，容妃心胸狹小，我覺得容妃不會就這么算了，哪怕二皇子失去了奪嫡的資格，她一定不會放過算計她和二皇子的人?！?/p>
“得罪人要受罪又怎么樣？受不受罪那都是以后的事了，報仇才是當下最重要的事?！甭逋旄枰豢诤雀蓛舨璞锏乃?，把茶杯倒扣在桌上。
太子笑了，手搭在洛挽歌的肩膀上，“誰都不是傻子，角逐和復仇現在才剛剛開始?！?/p>
瑤光殿，德妃坐在窗邊，遙遙地望著東宮，忽然開口，“你說，我今天去東宮能見到小七嗎？”
“小七和姐姐真的很像。”
“姐姐啊我的好姐姐，再幫我一次吧?！?/p>
姐姐，你多有價值啊。
你最愛的花成為害人的引子。
生前住的宮殿在你死后還能被再次利用。
就連你的兒子也很好用。
德妃伸出手，感受著迎面而來的風，
“姐姐，宮里的風真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