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是戈壁灘上最忠實的盟友,也是最冷酷的殺手。它用無邊的黑暗吞噬了地平線,
用呼嘯的寒風掩蓋了所有的罪惡與殺機。亂石坡,這片方圓數里、怪石嶙峋的丘陵地帶,
在夜幕的籠罩下,更像一頭蟄伏的史前巨獸,猙獰而沉默。在其腹地深處,
一處被三面山壁環抱的巨大凹地內,卻是另一番景象。數十堆篝火跳動著,
將凹地照得忽明忽暗,映照出上百張粗獷而彪悍的臉龐。
酒肉的香氣與男人的汗臭、馬匹的騷味混合在一起,
形成一種獨屬于匪徒巢穴的、令人作嘔的污濁氣息。這便是沙狼幫的臨時巢穴。
大部分馬匪都已經喝得酩酊大醉,三五成群地圍著篝火,要么大聲吹噓著白日的“戰績”,
要么就著昏暗的火光堵伯,咒罵聲、哄笑聲此起彼伏。一些從附近村鎮或商隊擄來的婦女,
則如同驚弓之鳥般蜷縮在幾個破舊的帳篷角落,眼中充滿了恐懼和絕望。
馬匹被隨意地拴在凹地邊緣,不時地打著響鼻,嚼食著劣質的草料。整個營地,看似熱鬧,
實則混亂不堪,充滿了懈怠與狂妄。在他們看來,這片亂石坡地勢險要,
唯一的入口又設置了明暗雙哨,固若金湯,根本無人敢來捋虎須。他們卻不知,
就在他們頭頂那片被夜色浸染得漆黑如墨的懸崖之上,十四道幽靈般的身影,
正無聲無息地垂降而下。李青云一手緊握著粗糙的麻繩,
另一只手則死死地摳住巖壁上的縫隙,控制著身體下降的速度。他身先士卒,
第一個從懸崖頂部垂下。凜冽的夜風如同刀子般刮過他的臉頰,
下方營地傳來的喧囂與污言穢語,清晰地傳入耳中,讓他的眼神愈發冰冷。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生存之戰,而是一場滌蕩罪惡的正義之舉。在他身后,
小五、鐵牛、狗子以及十名護衛隊精銳,
也正利用著他親手設計的、由百煉鋼打造的飛爪和堅韌的獸筋麻繩混合編織的繩索,
有條不紊地向下降落。鐵牛力大無窮,負責在上方固定主繩索,并作為最后的接應。
小五則如同經驗豐富的猿猴,在繩索間靈活地移動,時刻注意著下方的情況,
并用簡單的手勢指揮著隊員們的行動。這面在沙狼幫看來無法逾越的天險,
在李青云這位現代工程師的精密計算和工具支持下,變成了一條通往地獄的捷徑。
經過了近半個時辰的緊張垂降,十四人終于全部成功地降落在了懸崖底部的一片陰影之中。
這里是營地的后方,遍布著高大的灌木和亂石,形成了一片天然的視覺死角。不遠處,
便是那片作為他們最終退路的枯木林。“清點人數,檢查裝備。”李青云壓低聲音,
下達了第一個指令。小五迅速地打出手勢,確認十四人全部安全抵達,無人受傷。
每個人都最后一次檢查了背負的“震天雷”、腰間的鋼刀、以及箭壺里的破甲箭,
眼神中充滿了即將投入獵殺的興奮與決然。“狗子,你帶兩個人,摸向左翼,
解決掉那兩個可能存在的流動哨。記住,只用匕首,不許發出任何聲音。
”李青云的目光轉向狗子。“是!李哥!”狗子眼中閃過一絲與其年齡不符的狠厲,
他舔了舔嘴唇,如同即將捕食的幼狼,帶著兩名同樣身手敏捷的隊員,
悄無聲息地融入了更深的黑暗之中。“鐵牛,”李青云又看向那如同鐵塔般的漢子,
“你帶領五名隊員,繞到營地唯一的出口那條狹窄通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落石也好,
拒馬也罷,一旦我們這邊動手,你的任務只有一個——徹底堵死那里!
不許放一個活口逃出去!”“嘿嘿,李哥放心!”鐵牛獰笑一聲,
拍了拍胸前那面用厚木板和熊皮加固、又鑲嵌了幾塊鋼片的簡易塔盾,
又掂了掂手中那柄特制的、重達五十斤的巨型鋼矛,“俺和這幾個弟兄,就是一堵墻!
誰也別想從俺們這兒過去!”“好!”李青云重重地點了點頭,
最后看向小五以及剩下的五名護衛隊精銳,“小五,你我帶領主攻隊。我們的目標,
是營地中央,那頂最大最顯眼的帳篷——如果我沒猜錯,
那便是沙狼幫幾個頭目的議事和安寢之所。我們要用‘震天雷’,在第一時間,
將他們的指揮中樞徹底摧毀!”他深吸一口氣,眼中閃爍著駭人的寒光:“我們的攻擊,
要像雷霆,要像閃電!要在他們反應過來之前,就將他們徹底打蒙、打殘!都明白了嗎?
”“明白!”眾人齊聲低喝,聲音雖輕,卻充滿了山崩地裂般的力量。計議已定,
三支小隊便如同訓練有素的狼群,各自分頭,悄無聲息地向著各自的目標潛行而去。
李青云和小五帶領的主攻隊,借著亂石和帳篷的陰影,如同鬼魅般,
一點點地逼近營地的中心。越是靠近,那股污濁的氣息便越是濃烈,
那些馬匪的狂笑和女人的隱泣聲,也越發清晰。李青云的心,也隨之變得愈發堅硬如鐵。
很快,狗子那邊傳來了約定的、兩聲極輕的夜梟啼鳴——信號,左翼流動哨已經清除。
李青云知道,時機到了。他與小五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決然的殺意。
他們悄悄地從背囊中,取出了那些沉甸甸的、凝聚了鷹愁澗最高技術結晶的“震天雷”。
那是一顆顆用加厚陶土燒制、外形酷似大號葫蘆的陶罐,表面粗糙,卻異常堅固。
罐口用木塞和蠟封死,只留出一根用硫磺、麻繩和少量硝粉混合制成的、長短不一的引信。
李青云深吸一口氣,從懷中取出火折子,吹亮了那一點微弱的火星。
他小心翼翼地湊近自己手中的那顆“震天雷”,
點燃了那根最短的、只有三息燃燒時間的引信。“嗤——”引信燃燒,發出輕微的聲響,
在喧鬧的營地中毫不起眼。“去死吧!”李青云用盡全身力氣,將那顆被點燃的“震天雷”,
劃出一道精準的拋物線,狠狠地扔向了營地中央那頂最大的帳篷!幾乎在同時,
小五和另外五名隊員,也各自點燃了手中的“震天雷”,
奮力地投向了營地內篝火最密集、人群最集中的幾處地方!七顆黑色的“死神之卵”,
在夜空中劃過七道無聲的軌跡,悄然墜入了那片看似歌舞升平、實則罪惡滔天的匪巢之中!
一名正圍著篝火,與同伴吹牛打屁的馬匪,眼角余光似乎瞥見一個黑影從天而降,
“噗通”一聲落在了他腳邊的火堆里。“咦?這是什么玩意兒?”他好奇地低下頭,
伸出腳想去撥弄一下。然而,他已經沒有機會了。“轟——!!!!!
”一聲前所未有的、足以撕裂耳膜的恐怖巨響,猛然在營地的中央炸開!緊接著,
如同連鎖反應一般,“轟!轟!轟!轟!”的爆炸聲,在營地各處接二連三地響起!
那是超越了這個時代所有人理解范疇的雷鳴!
那是來自另一個世界、屬于工業文明的憤怒咆哮!爆炸產生的瞬間,
熾熱的火光如同小太陽般驟然亮起,將整個凹地照得亮如白晝!緊接著,狂暴的沖擊波,
裹挾著無數被炸得粉碎的陶片、石子、以及灼熱的氣浪,向著四周瘋狂席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