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韻棲林里,克清與追來的邪祟一時僵持住。
“小子,驚不驚喜意不意外?有沒有一種很刺激的感覺?”
為首的邪祟對著克清陰沉地邪笑著說道。
克清雙手緊握,閉上雙眼不做任何回應,意識正加速與體內的厄蝕進行對話銜接。
“厄蝕,當前我面臨生死一線,只能靠你了!”
“就眼前這小雜碎也需要借助我的力量,你未免也太無能了吧?”
厄蝕回應道。
“呃……”
克清一臉懵逼,不知如何應答。
“喲,眼睛都閉上了,是不是做好繳械投降,淪為大爺我食材的準備啦?”
邪祟很享受這種氛圍,譏諷地說道。
“小鬼,休要張狂!”
克清睜開雙眼,怒目而視地喝道。
“就憑你?”
邪祟獰笑一聲,身上驟然裂開細密血口,數以千計的銀白色寄生蟲噴涌而出,在空中扭曲纏繞,眨眼凝成三支泛著幽藍毒光的標槍。
“螻蟻,見識下什么叫真正的力量!”
標槍破空而來,空氣被灼燒出焦糊味。
克清慌亂后退,腳下被樹根絆得踉蹌。
他急中生智,抄起地上的半截斷棍,又抓了把碎石攥在掌心。
“不就是扔東西嗎?誰不會!”
他閉著眼胡亂將石子甩出,石子卻連邪祟衣角都沒擦到。
斷棍揮出時,正巧被陣風掀翻,在空中劃出詭異弧線,不偏不倚敲在自己腦門上。
“哈哈哈!這就是你的反抗?像極了弱雞。”
邪祟笑得前俯后仰,“小子,納命來吧!”
隨后又甩出兩支標槍。
克清狼狽翻滾,草葉糊了滿臉,斷棍也不知甩到哪里去了。
他躲在樹后劇烈喘息,耳中回蕩著邪祟的嗤笑:
“就這還想對抗本大爺?連拿武器都像三歲稚兒!”
克清攥緊拳頭,指甲在掌心掐出血痕。
“我……我絕不能死在這!芳芳還在遠方盼著我、等著我!
記憶如潮水涌來——芳芳踮著腳為他包扎傷口時的溫柔眼神,還有她揮舞著拳頭喊“克清一定能成為最厲害的人”的模樣。
“芳芳……”
克清暗自嘀咕著。
“你曾說過要做一個猛男,比你父親還要厲害的猛男。”
芳芳微笑著鼓勵道。
“對,我要做說起‘干’字就樣樣猛的猛男!”
“克清,我等你買棒棒糖給我喔,千萬不要死在這里!”
“我會做到的。”
“去死吧!”
克清大喝一聲,咬著牙沖出去,順手抄起一塊形狀古怪的石頭。
不料石頭太滑,“啪嗒”一聲掉在腳背上。
“連老天都不眷顧我……”克清心中暗罵。
邪祟眼中殺意暴漲,獰笑道:
“小子,游戲該結束了!”
最后一支標槍如閃電般直刺克清心臟。
千鈞一發之際,克清指尖剛觸碰到厄蝕之力的一絲脈動,身后枯枝突然發出脆響。
剎那間,他體內炸開血色光芒,厄蝕之力凝聚成護盾轟然展開。
標槍刺入時,護盾表面泛起蛛網狀裂紋,堪堪將致命一擊擋下。
克清癱倒在地,嘴角溢出鮮血,卻沖著目瞪口呆的邪祟扯出一抹帶血的笑容:
“我……不會成為你的食材。”
邪祟神色驟變,警惕地喝道:
“喲~原來你體內藏著深淵之力,是本大爺小瞧你了!”
克清未做回應,猛然轉身,只見十余道幽影從樹影中剝離而出。
“什么?這氣息……”
邪祟驚恐地暗自嘀咕道。
克清的太陽穴突突直跳,厄蝕之力在經脈中激烈沖撞。
他咬破舌尖,腥甜的血液刺激得意識愈發清明,反手撿起地上的樹枝。
當邪祟拋出藍色標槍襲來時,他竟詭異地消失在原地——厄蝕之力第二次自主發動,將他瞬移到三丈開外的樹杈上。
“這小子怎么突然身手變敏捷了?”
邪祟驚呼道。
"原來如此..."
克清舔去嘴角血跡,眼中泛起幽藍光芒,“厄蝕之力需要強烈的情緒刺激才能激發。”
此刻,混雜著憤怒與恐懼的烈焰,正將他的感官灼燒得前所未有的敏銳。
他看見邪祟脖頸后的寄生囊,看清它們移動時的力量軌跡,甚至能聽見百米外溪流的潺潺水聲。
下方傳來驅魔大師的悶哼:
“這次應該有救了。”
克清毫不猶豫地躍下,被賦能的樹枝精準刺入邪祟后頸的寄生囊。
墨綠色的汁液噴涌而出,邪祟發出嬰兒啼哭般的慘叫:
“不可能……”
"去你的!"
克清揮起右拳,重重砸在邪祟天靈蓋。
轟然炸開的血光中,邪祟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龜裂,露出皮下翻涌的寄生蟲。
它每走一步,地面就留下冒著青煙的黏液痕跡。
克清趁機瞬移到驅魔大師身旁,一把拉起對方:
“往溪流方向跑!”
“好!”
驅魔大師咬牙應道。
克清拽著幾乎脫力的大師狂奔:
“水...能抑制寄生蟲!”
他們跌跌撞撞穿過灌木叢,腐臭的氣息愈發濃烈,身后的嘶吼聲中混雜著金屬摩擦般的怪響。
“克清,前方有溪水,過去補充一下水分。”
“好!”
當兩人臨近溪邊,月光照亮泛著冷光的水面。克清突然瞳孔驟縮:
“這是什么?”
溪面上漂浮的并非落葉,而是密密麻麻的人形黑影。
那些“尸體”猛然睜開泛著幽光的眼睛,數以百計的寄生蟲從七竅噴涌而出,在半空織成一張閃爍藍光的巨網。
溪面騰起陣陣腥霧,人形黑影如腐木般緩緩浮起。
“真惡心至極……”
克清面色煞白,強忍著胃部翻涌的不適。
驅魔大師瞳孔驟然收縮,聲音中帶著難以掩飾的顫抖:
“克清,此番我們怕是遇上勁敵了……”
話未說完,一張藍光巨網已如天幕般轟然壓下。
“大師,當心!”
“嗚嗚嗚……”
克清拽著大師就地翻滾,蛛網擦著發梢掠過,所觸之處草木瞬間化為膿水。
無數寄生蟲如雨點般砸落,克清抄起樹枝橫掃,卻見蟲子在半空扭曲重組,化作鋼針直刺面門。
“這些寄生蟲邪門得很!”
驅魔大師擲出石塊,卻被寄生蟲群瞬間撕成碎片,
“這些蟲子竟能模仿……”
話音戛然而止,他突然僵在原地——克清的面容竟在他眼前扭曲,變成了大師自己的模樣。
“老家伙,你在跟誰說話?”
“克清”咧嘴一笑,露出滿嘴倒鉤狀牙齒,長舌如毒蛇般纏住大師脖頸。
“克清,它們擅施幻術,務必仔細辨別!”
驅魔大師厲聲喝道。
“明白!”
克清應道。
真正的克清肝膽俱裂,揮棍猛擊,卻見棍尖穿透幻象,反而被寄生蟲纏住手臂。
“該死,被纏住了。”
克清暗自咬牙。
劇痛從皮膚下炸開,“糟糕!被寄生了……”
他驚恐地看見青色血管在皮膚下蜿蜒游走,無數幼蟲正順著血管往心臟鉆。
驅魔大師同樣被寄生蟲鉆進耳朵,他嘶吼著咬破舌尖,噴出血霧:
“克清!我遭這些蟲子寄生了……”
話音未落,整個人突然如氣球般膨脹,數以萬計的蟲子從他七竅噴涌而出。
克清肝膽俱裂,卻感覺自己的身體也開始不受控制——指甲暴漲成利爪,皮膚下傳來此起彼伏的蠕動聲。
“哈哈哈哈!新鮮的軀殼!”
溪面轟然炸裂,淺藍色身影破水而出。
“竟是‘棲月棧’的老掌柜?”
驅魔大師瞳孔微縮。
“原來幕后作祟的魔物就是他。”
克清沉聲道。
老掌柜垂落的發絲如活蛇翻涌,周身皮膚詭異地扭曲變形:
“小子,你所見即你所想。”
剎那間,他化作芳芳楚楚可憐的模樣,聲線柔媚:
“克清,需要愛情嗎?”
轉瞬又變作驅魔大師猙獰的面容:
“克清,我這有你夢寐以求的斬魔刀。”
“雕蟲小技!”
克清怒喝,“幻象拙劣得可笑!”
老掌柜長舌如鞭卷來,森然道:
“那就讓你見識真正的恐懼……”
腥臭氣息逼近喉間,獠牙擦過皮膚:
“聽說你很想見她?”
克清瞳孔猛地收縮——眼前赫然浮現芳芳的面容,可那溫柔笑意下,黏液正汩汩流淌。
記憶中芳芳踮腳為他包扎的畫面與眼前重疊,他突然暴喝:
“真正的芳芳豈容你褻瀆!”
血色光芒自克清體內沖天而起,蟄伏的厄蝕之力如洪水決堤,瞬間將經脈中的寄生蟲焚成灰燼。
“小子,我是厄蝕!”
意識深處響起渾厚的聲音,“小心它的毒舌!幻蝮的長舌能麻痹神魂。”
“此魔誕生于深淵血池,癡迷于玩弄獵物的情感與心理。”
“它們常偽裝成受害者親近之人,在對方放下戒備后,一點點展露自己的真實形態,享受獵物從信任到恐懼的情緒轉變過程。”
“此外,它們對新鮮血肉有著近乎偏執的渴望,尤其鐘愛活體寄生——將幼蟲植入獵物身體,看著宿主在痛苦中逐漸被寄生蟲吞噬,這種緩慢的獵殺方式能讓它們獲得極大的滿足感。”
警告聲未落,幻蝮的倒刺長舌已纏住克清脖頸。
他反手攥住蛇形毒舌,任由毒液滲入掌心,幽血色瞳孔暴漲:
“下次預警能否及時些?”
“好的。”
幻蝮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蟲潮爆散!”
體表寄生蟲如暴雨般激射,地面瞬間腐蝕出密密麻麻的深坑。
厄蝕之力在經脈中奔涌,克清竟穿透幻象,看清幻蝮皮膚下蠕動的蟲群——其心臟位置,一枚泛著紫光的核心正詭異地搏動。
“蟲潮不過是障眼法!它真正的殺招是……”
厄蝕的怒吼被打斷,幻蝮已化作萬千蟲群將克清吞噬。
劇痛如浪潮席卷全身,無數尖牙啃噬著內臟。
恍惚間,芳芳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克清,你說過要做守護我的人……”
“對!我絕不能倒下!”
血色光芒暴漲三倍!
克清右半邊皮膚皸裂,一只血紅色惡魔巨爪破體而出。
隨著厄蝕徹底接管軀體,虛空撕裂出血色裂縫,骨矛如瀑布傾瀉而下。
幻蝮發出凄厲慘叫,試圖重組身形。
克清卻瞬間閃現其身后,漆黑利爪精準刺入紫色核心。
“這不可能!”
幻蝮的嘶吼充滿驚恐,“你明明……”
話音未落,已被厄蝕之力撕成齏粉。
寄生在驅魔大師與克清體內的蟲子也隨之消散。
藍光散盡的剎那,克清踉蹌著扶住樹干。
厄蝕之力緩緩消退,只在掌心留下一道永不磨滅的血色紋路。
克清凝視著掌心暗紅色的紋路,厄蝕消散前最后的低語仍在耳畔回響:
"記住,深淵之力從來不是恩賜......"
"是啊,多虧了厄蝕..."他輕聲回應。
克清低頭看著掌心——那些紋路深處,正有微光若隱若現,這是厄蝕留下的印記。
驅魔大師神色凝重,艱難開口:
"克清,你體內的厄蝕之力太過危險,日后務必小心控制。稍有不慎..."
"我明白,大師。"
克清握緊拳頭,將那抹詭異的光芒藏入掌心。
天際泛起魚肚白,兩人癱坐在溪邊。
劫后余生的粗重喘息,與潺潺水聲交織在一起。
驅魔大師虛弱地爬起身,望著逐漸澄澈的溪水,聲音發顫:
"克清,溪水干凈了,終于能解渴了。"
"您先喝吧,大師。"
克清捧起一汪清水。
驅魔大師搖頭拒絕:
"你先喝。"
克清有些不解:
"水已經干凈了,為何......"
"不必如此謙讓。"
大師苦笑,"這不像你往日的行事風格。"
"以柔克剛才是長久之道。"
“這水你到底喝不喝?”
克清弱弱地問道。
“你先喝我就喝。”
大師應道。
話音剛落,兩人竟扭打在一起,強行掰開對方嘴角,拼命往對方口中灌水。
克清一個踉蹌騎在大師身上,手里的水瓢“啪嗒”扣在大師腦門上,水花四濺:
“喝啊!不喝我潑你臉上了!”
“小兔崽子敢威脅我?”
大師突然鯉魚打挺,反將克清掀翻在地,抄起半塊鵝卵石舀水就往他嘴里塞,“當年我收拾邪祟都沒這么費勁!”
兩人滾作一團,溪水被攪得泥漿翻涌。
克清頂著一腦袋水草,突然扯住大師的褲腰帶往后拽:
“大師你褲子快掉啦!”
趁對方慌亂松手的瞬間,把整瓢水“咕咚咕咚”全灌進自己嘴里,還故意鼓著腮幫子朝大師噴水:
“嗝——我先干為敬!”
“你這混小子!”
大師氣得胡子都翹起來,突然瞥見克清嘴角沾著片綠藻,伸手就去摳,“把水草吐出來!喝個水還帶吃配菜的?”
兩人笑鬧間,遠處傳來一陣清脆的鳥鳴,驚起幾只陰鴉。
血月的冷光灑在他們沾滿泥漿的衣衫上,為這場荒誕的鬧劇染上一層妖異的暗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