訓練室的金屬地板泛著冷光,林汐昭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三天前主機房那一幕如針扎般刺入她神經——獸化爪尖幾乎刺穿顧晨光肩甲的畫面,像根倒刺嵌在記憶里揮之不去。
此刻,她盯著墻上密布的劃痕,喉間溢出一聲低沉的悶哼,像是某種野獸在胸腔中掙扎。
“三、二、一。”蘇琳的聲音從觀測臺傳來,指尖在平板上快速滑動,“啟動。”
暗金色鱗粉從林汐昭發梢簌簌飄落,帶著微弱的摩擦聲,仿佛風中碎金。
后頸的鼎紋緩緩亮起幽藍熒光,在皮膚下脈動般跳動,像有生命般游走。
這次她沒閉眼,反而死死盯著鏡中的自己:眼尾的鱗片沿著顴骨爬向太陽穴,泛著珍珠般的光澤;指甲在半秒內凝出銀白爪刃,卻在觸及墻面的瞬間“咔”地收回,只留下一道淺淺的劃痕,金屬表面發出輕微的刮擦聲。
“維持時間2分17秒,收縮延遲0.3秒。”蘇琳推了推防輻射眼鏡,平板屏幕上跳動的神經活躍度曲線幾乎要沖破上限,“上回是3分05秒,但控制精度提升了40%。”
林汐昭喘著氣扯下護腕,腕骨處還留著上次失控時自己抓出的血痕,結痂的傷口微微發癢,讓她忍不住去摳。
她摸著鏡中逐漸消退的鱗粉,喉嚨發緊:“我能感覺到……它們在我身體里筑巢。”她指腹劃過耳后新長出的細小鱗片,那觸感冰涼而柔軟,“像有團火,得用鼎紋的涼意壓著。”
蘇琳的筆尖在記錄本上頓住。
這個總把白大褂洗得泛白的前護士,此刻眼底浮起幾絲憂慮:“上次掃描顯示你的腦波頻率和吞魂鴉的共鳴波段重疊了12%。”她合上平板,金屬邊緣磕在觀測臺發出輕響,“你真的還算是人類嗎?”
林汐昭轉身時帶起一陣風,發梢的鱗粉在光束里飛散:“如果人類能活過末日,我就是人類。”她扯過墻角的戰術背心,拉鏈拉到鎖骨處遮住后頸的紋,“蘇琳,把軍工廠帶回來的加密文件調出來。”
觀測臺的紅燈突然亮起。
蘇琳指尖在鍵盤上翻飛,全息投影在兩人之間展開——那是一串亂碼突然炸開,露出“深淵重啟計劃”幾個血紅色大字。
林汐昭的呼吸陡然一滯。
文件末尾的執行名單里,“林正衡”三個字像把刀扎進她眼睛。
那是她父親的名字,三年前他說去“做最后一次實驗”,再沒回來。
“2028年血月事件前,暗網實驗組就用九嬰鼎碎片改造喪尸大腦。”蘇琳的聲音發緊,她調出一段監控錄像,畫面里穿白大褂的研究員正把芯片植入喪尸腦干,“他們需要能操控異獸的‘媒介’,而你……”
“是他們沒算到的變量。”林汐昭打斷她,指節捏得發白。
她想起三天前在主機房看到的實驗室影像,那些被芯片控制的喪尸眼里沒有渾濁,反而泛著機械的冷光,“我爸為什么會在名單里?他是生物學家,不是……”
“叮——”
顧晨光的戰術通訊器在訓練室門口響起。
他倚著門框,作戰靴上還沾著晨霧里的泥,青銅匕首在腰側晃出一道暗光。
聽見動靜,林汐昭的呼吸突然急促起來——不是因為他,而是通訊器屏幕上跳動的“新郵件”提示。
“雷子在樓下守著。”顧晨光沒看她,低頭點開郵件,陰影里的下頜線繃得像根弦。
全息投影展開的瞬間,林汐昭踉蹌著撞翻了觀測臺的水杯。
畫面里是間密閉艙室,冷白燈光下,一個遍體鱗傷的男人被固定在金屬臺上。
他的白大褂沾滿血漬,左腕處有道熟悉的疤痕——那是林汐昭十歲時,他為了給她拿落在實驗室的布偶,被碎玻璃劃的。
“爸……”她的聲音卡在喉嚨里,指甲深深摳進顧晨光的戰術服布料,“他還活著……他們在等我。”
顧晨光的手指在投影上暫停,畫面里男人突然抬頭。
林汐昭的眼淚砸在他手背上——那張布滿傷痕的臉,正對著鏡頭扯出一個苦澀的笑。
唇語很慢,她卻立刻讀懂了:“昭昭,別信他們。”
“匿名IP來自城南舊電廠。”顧晨光關了投影,掌心覆住她發抖的手。
他的體溫透過戰術手套傳來,帶著股硝煙混著血銹的味道,“暗網在釣魚。”
林汐昭猛地抽回手,后退兩步撞在訓練室的防護墻上。
她后頸的鼎紋突然發燙,像有根細針在扎——和三天前深夜里的灼燒不同,這次更像某種警告。
“我要去。”她抹掉眼淚,聲音啞得像砂紙,“就算是陷阱,我也要把他帶出來。”
顧晨光沒說話。
他摘下戰術頭盔,露出額角未愈的傷口——那是三天前替她擋喪尸爪時留下的。
他盯著地面斑駁的血跡,喉結動了動:“今晚八點,雷子會定位舊電廠的防御系統。”他抬頭時,眼底的暗涌比喪尸潮更洶涌,“但去之前,我們得先弄清楚……”
“弄清楚什么?”林汐昭抓起墻角的戰術刀,刀鞘磕在金屬地板上發出脆響。
她望著顧晨光腰間的青銅匕首,突然想起三天前他抱著她沖出主機房時,匕首抵住她后頸的涼意——那是能鎮壓她獸化的力量,也是把雙刃劍。
顧晨光的手機在這時震動。
他掃了眼消息,抬頭時眼底的暗涌更深:“蘇琳剛破解了新文件。暗網在舊電廠藏了九嬰鼎的第二重封印。”他走向門口,戰術靴的腳步聲在訓練室回蕩,“昭昭,他們要的不是你爸,是你。”
林汐昭望著他的背影,后頸的鼎紋燙得幾乎要燒穿皮膚。
她摸出發梢的暗金鱗粉,突然想起蘇琳今天說的話——她的神經活躍度接近異獸。
或許從她激活吞噬系統那天起,她就不再是單純的人類了。
但那又怎樣?
她盯著桌上父親的照片,照片里的男人正笑著幫她系紅領巾。
林汐昭把戰術刀插進靴筒,轉身時發梢的鱗粉在燈光下劃出金色弧線:“顧晨光。”她的聲音里帶著破釜沉舟的狠勁,“如果今晚的定位結果出來……”
“我知道。”顧晨光在門口停住,側過臉時,眉骨處的陰影遮住了半張臉。
他摸了摸腰間的青銅匕首,聲音低得像暴雨前的悶雷,“但有些陷阱,得先知道底有多深,才能跳。”
訓練室的燈突然閃了兩下。
蘇琳抱著平板從觀測臺下來,目光在兩人之間掃過:“舊電廠的熱成像圖傳過來了。”她頓了頓,看了眼林汐昭發白的指節,“有十七個移動熱源,其中三個……”
“像異獸。”顧晨光替她說完,轉身時戰術服的風帽掃過門框,“雷子在樓下等。昭昭,跟我來。”
林汐昭抓起桌上的戰術手套,跟在他身后。
經過蘇琳身邊時,前護士輕聲說:“小心,你的神經活躍度又超標了。”她沒回答,只是握緊了手套里的手指——這次,她不會再失控。
走廊的聲控燈隨著他們的腳步次第亮起。
林汐昭望著顧晨光背上的狙擊槍(那是雷子的),突然想起三天前他染血的臉。
那時他說“暗網要的是能操控異獸的軍隊”,現在她終于明白——而她,可能就是那支軍隊的鑰匙。
但鑰匙,也能反過來開鎖。
她摸了摸后頸發燙的鼎紋,在心底對自己說:爸,等我。
而此刻的顧晨光,正盯著手機里剛收到的定位圖。
舊電廠地下三層的標記格外刺眼——那里有九嬰鼎的封印,也有林正衡。
他捏了捏眉心,想起郵件末尾的那句話:“吞噬者,來取你父親的命。”
有些事,他沒告訴林汐昭。
比如郵件的發件人IP,和三個月前襲擊避難所的神秘人,用的是同一段加密代碼。
比如,他在影像里看到林正衡唇語的最后幾個字:“鼎,別信……”
走廊盡頭的門被雷子推開,冷風卷著晨霧灌進來。
林汐昭裹緊戰術服,望著遠處逐漸亮起的天光,后頸的鼎紋燙得她幾乎要低吼——但這次,她壓得住。
因為她知道,有些陷阱,必須自己跳進去,才能把設局的人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