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zhèn)z卷有點(diǎn)枯燥，各位大大輕點(diǎn)噴
盛景朝，承平二十三年，初春。
云州府城，朱雀大街，忘憂茶肆后院小樓
晨光被雜亂的樹葉過濾 ，搖曳的光暈，穿透雕花木窗，在案幾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空氣里彌漫著淡淡的墨香、清冽的茶香，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草藥味。
“哎呀呀，石大哥！你這鍋粥再煮下去，就不是早飯，而是百謎樓新懸賞的‘焦炭之謎’啦！”一個清脆如黃鸝般的聲音打破了小樓的寧靜。
蘇昭像只靈巧的雀兒，從二樓的欄桿上一個翻身躍下，穩(wěn)穩(wěn)落在院中。她約莫十八九歲年紀(jì)，一身鵝黃勁裝，襯得肌膚勝雪，烏黑的長發(fā)簡單束成馬尾。此刻，她正叉著腰，對著院角廚房里忙碌的身影嚷嚷。
石磊聞聲探出頭來，撓了撓后腦勺，憨厚的笑著：“昭姑娘莫急，俺這火候是大了點(diǎn)……不過你放心，保管香！俺新琢磨的，加了點(diǎn)山菌子！”他身高八尺有余，膀大腰圓，此刻圍著圍裙，拿著大勺，反差感十足。
“香？我只聞到糊味！”蘇昭用手在鼻尖扇著風(fēng)。她蹦跳著湊到廚房門口，探頭探腦，“咦？柳姐姐呢？還沒起床嘛？”
“青蕪姑娘天沒亮就去城西的義莊了，”石磊攪動著鍋里咕嘟冒泡的粥，“說是新送去的那個溺死漁夫，死狀有點(diǎn)蹊蹺。”
“又去研究那些……”蘇昭做了個鬼臉，隨即眼睛一亮，看到了剛從樓梯上緩步而下的身影，“徐木頭！你醒啦！快管管石大哥的粥，要成炭了！”
徐墨停在樓梯口，身形挺拔如松。他年歲與蘇昭相仿，一身布衣，面容清俊，他并未理會蘇昭的咋呼，目光掃過院中，最后落在角落一道蜷縮的身影。
“小七。”徐墨開口。
那身影猛地一哆嗦，像受了驚的兔子般彈起來。是個約莫十四五歲的少年，瘦骨嶙峋，穿著一件不合身的舊衣服，臉上還帶著點(diǎn)油滑氣。“徐…徐大哥！”小七慌忙站直，手里還捏著半塊沒啃完的冷饅頭，“我…我這就去把門口的地再掃一遍！”說著就要溜。
“不急，”徐墨走下樓梯，步履無聲，“昨晚讓你打聽的事，可有眉目了？”
小七立刻來了精神，湊上前壓低聲音：“打聽到了！城西百謎樓的聯(lián)絡(luò)點(diǎn)就在墨香齋后巷，一個賣舊書的老頭那兒！今天一早新榜就掛了出來，玄級、黃級的好幾個，還有個新上的地級懸案！叫…叫枯井雙尸案！”
“枯井雙尸？”蘇昭立刻湊了過來，“快說說！怎么個情況？”
“就在城北老槐樹巷子最里頭，那兒有個枯井，昨兒個下午被個拾荒老頭發(fā)現(xiàn)的！兩具男尸，據(jù)說長得賊像，身上都有刀傷，好像是仇殺。可怪就怪在，那井口窄得要命，兩人怎么掉下去的？官府的人去看了，沒頭緒，案子就掛百謎樓了，懸賞五十兩！”
“五十兩！”蘇昭扯了扯徐墨的袖子，“徐木頭，聽見沒？五十兩！夠咱們茶肆兩個月的開銷了！還能給柳姐姐添點(diǎn)新藥材，給小七買身新衣裳！”
聽著就不尋常，官府沒頭緒，未必是好事。”他走到案幾旁，拿起一張卷軸，那是他昨夜整理云州府近期幾起失蹤案的零星線索，眉頭蹙了一下。
“不尋常才有趣啊！”蘇昭毫不在意他的冷淡，自顧自地在旁邊轉(zhuǎn)了個圈，“總比天天幫張大娘找走丟的雞，幫李員外鑒定假古董有意思吧？那些黃級小案，十文二十文的，也就夠買幾串糖葫蘆！”她想起什么，從懷里掏出一個小紙包，得意地晃了晃，“喏，剛在街口買的，桂花餡兒的！徐木頭，要不要？石大哥，接著！”她手腕一抖，紙包精準(zhǔn)地飛向廚房。
石磊樂呵呵地接住：“謝昭姑娘！”
徐墨沒看糖葫蘆，目光落在小七身上：“地點(diǎn)，老槐樹巷，廢棄枯井。時間，昨日下午發(fā)現(xiàn)。尸體特征：兩具，男性，外貌高度相似，致命傷為刀傷，初步判斷仇殺。疑點(diǎn)：井口狹窄，雙人如何進(jìn)入？官府勘驗(yàn)無果。”
“對對對！徐大哥總結(jié)得真好！”小七連連點(diǎn)頭，一臉崇拜。
“吃早飯，然后去看看。”徐墨放下卷軸，走到院中石桌旁坐下。石磊立刻端上兩大碗熱氣騰騰的粥，還有幾碟小菜，饅頭。粥雖然有點(diǎn)焦，但香氣濃郁，確實(shí)加了山菌。
蘇昭歡呼一聲，坐到徐墨對面，拿起筷子，夾了個最大的肉包放到他碗里，狡猾的眨了眨眼：“徐大神探，吃飽了才有力氣破案嘛！五十兩誒！”
徐墨看著碗里的包子，又看了看蘇昭充滿期待的眼睛，終究沒說什么，默默拿起筷子。
城北老槐樹巷
巷子狹窄深長，盡頭是一棵老槐樹，樹下確實(shí)有一口青石壘砌的枯井，井口直徑不過倆尺有余，被官府用封條交叉貼著，兩個衙役正抱著水火棍守在旁邊，驅(qū)趕著好奇圍觀的居民。
“讓讓，讓讓！百謎樓查案！”蘇昭清脆的聲音響起，她像一條靈活的魚，撥開人群擠到最前面，亮出一塊非金非木，刻著云紋的黑色令牌。
衙役懶洋洋地看了一眼令牌，撇了撇嘴：“百謎樓的？進(jìn)去吧進(jìn)去吧，動作快點(diǎn)。”顯然對這種民間組織習(xí)以為常，甚至有些輕視。
徐墨無視衙役的態(tài)度，徑直走到井邊。蹲下身，觀察著周圍的地面。泥土潮濕松軟，印著許多凌亂的腳印，有官靴的，也有布鞋的，深淺不一，將原本可能存在的痕跡破壞殆盡。他伸出手指，捻起一小撮泥土，湊到鼻尖聞了聞，除了泥土的腥氣和淡淡的腐味，還有一絲血腥氣。
“腳印太亂了，有用的信息基本沒了。”蘇昭湊過來，也學(xué)著徐墨的樣子觀察地面，小臉皺成一團(tuán)。
徐墨沒說話，站起身，目光投向井口。封條被衙役撕開一角。他示意石磊。石磊點(diǎn)點(diǎn)頭，從隨身的布包里取出一捆麻繩和一個折疊燈籠，熟練地系好，點(diǎn)燃燈籠，緩緩垂入井中。
昏黃的光線撕破了井底的黑暗。
井不算深，約三丈有余。井底是厚厚的淤泥和枯葉。兩具尸體扭曲地疊在一起，仰面朝上，兩人面容確實(shí)極為相似，都是三十歲左右的男子，穿著普通的灰色短褐。胸口位置的衣服被大片血跡浸透，顯然致命傷在此。他們的姿勢很別扭，像是被人強(qiáng)行塞進(jìn)去的。
“井口這么窄，也沒被破壞過，兩個大男人，怎么下去的？”小七探頭看了一眼，縮縮脖子，“難道是一前一后掉下去，砸在一起了？”
“不像，”柳青蕪清冷的聲音從身后傳來。眾人回頭，只見她不知何時已到，依舊是一身素凈的月白衣裙，面容清麗，背著一個藤木藥箱。她走到井邊，對徐墨微微頷首，然后仔細(xì)看向井底。“若是墜落，尸體應(yīng)有撞擊傷，且姿態(tài)會更自然。這姿勢……像是死后被擺放進(jìn)去的。”
“青蕪姐姐，你來啦！”蘇昭高興地打招呼，“有什么發(fā)現(xiàn)嗎？”
柳青蕪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徐墨：“徐大哥，可否將尸體提上來？我需要仔細(xì)驗(yàn)看。”
徐墨點(diǎn)頭，石磊立刻將井口青磚拆開，用繩索小心翼翼的將倆具尸體先后吊了上來，平放在井旁一塊臨時鋪開的草席上。濃烈的尸臭瞬間彌漫開來，圍觀的百姓紛紛掩鼻后退。
柳青蕪打開藥箱，取出銀針、小刀、鑷子等工具，動作嫻熟地開始檢驗(yàn)。她先檢查了尸體胸口的致命傷。
“傷口形態(tài)一致，寬約一寸，深及心臟，兇器應(yīng)該是同一把匕首，直刺，力度很大，一擊斃命。”她清冷的聲音在寂靜的巷子里顯得格外清晰。接著，她仔細(xì)檢查尸體的面部、頸部、手指，甚至翻開了死者的眼皮查看。
徐墨站在一旁，目光掃過尸體的每一個細(xì)節(jié)。蘇昭雖然也好奇，但濃烈的味道讓她忍不住退后了兩步，用手帕捂著口鼻。
突然，柳青蕪的動作停住了。她用鑷子小心地?fù)荛_其中一具尸體耳后的頭發(fā)，湊近了仔細(xì)看。過了一會兒，她又檢查另一具尸體的相同位置。
“徐大哥，你看這里。”柳青蕪指著第一具尸體，他耳后發(fā)際線邊緣有著一條幾乎與膚色融為一體的細(xì)微疤痕，然后又指向第二具尸體，“這具尸體，沒有。”
徐墨立刻蹲下身，湊近觀察。那條疤痕非常細(xì)，顏色很淺，不仔細(xì)看幾乎無法察覺，形狀像一條小小的蜈蚣。
“還有，”柳青蕪拿起死者的手，“這具尸體手指關(guān)節(jié)粗大，虎口、食指內(nèi)側(cè)均有厚繭，是常年握持重物或武器的痕跡。而另一具，手指相對纖細(xì)，繭子的位置主要在指腹，像是常做精細(xì)活計(jì)。”
徐墨伸出手，輕輕按壓了一下那具沒有疤痕尸體的臉頰邊緣，又仔細(xì)看了看他的耳根后側(cè)。
“易容？”蘇昭也看出了門道，驚呼出聲，“難道有一個是假的？”
徐墨沒有回答，但他的指腹在那尸體的耳根后摩挲了幾下，然后猛地用力一撕！
“嗤啦——”
一聲輕微的撕裂聲響起。一張薄如蟬翼的人皮面具，被徐墨從尸體的臉上完整地揭了下來！面具下，是一張截然不同的臉！
“啊！”小七嚇得叫出聲。
圍觀的衙役和百姓也發(fā)出一片驚呼。
蘇昭瞪大了眼睛，捂嘴的手都忘了放下：“真…真的是假的！這易容術(shù)好厲害！簡直天衣無縫！”
徐墨捏著那張人皮面具，觸感冰涼滑膩。他翻轉(zhuǎn)面具，在靠近耳后的內(nèi)襯邊緣，發(fā)現(xiàn)了一個眼睛圖案，透著說不出的詭秘陰森。
“影閣……”徐墨低沉的嗓音緩緩?fù)鲁鰞蓚€字。他站起身，目光越過枯井，看向遠(yuǎn)處灰蒙蒙的天空。初春的風(fēng)帶著寒意，卷起地上的落葉，打著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