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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志，你帶我去看看，看看我爸，行嗎？求你了，他在哪里啊？”
沈瑤推著岳母的輪椅，準備回房。
岳母的手輕輕擺了擺，意思很明白。隨我。
我淡淡地說道：
“既然你還不相信我前妻已經去世的事實，那我就帶你看看吧。”
“起來吧，去看墳。”
“墳”字砸在白婉身上，她哆嗦了一下。
眼里閃過一絲抗拒，但更多的是茫然。
她撐著想站起來，腿軟得打顫，試了兩次才踉蹌站穩。
沒看她，我開門先出去。
她像條影子，跌跌撞撞地跟在我后面，一步也不敢落下。
南山公墓。
下午的風有點涼。
穿過一排排冰冷的石碑，三排七號。
那塊墓碑很干凈，旁邊緊挨著的另一塊碑，刻著岳父的名字。
我停下腳步，指了指說道：
“這就是我前妻還有我岳父的墓碑，你看看吧。”
白婉順著我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她先是看到了自己的碑。
“愛妻白婉之位”。
她的腳步猛地釘在原地，眼睛死死瞪著那塊碑上自己的名字。
臉上的肌肉抽搐著，然后，她的視線一點點往旁邊挪，看到了旁邊那塊碑上熟悉的名字。
她爸的名字。
那一瞬間，她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干干凈凈。
比在婚禮上還要慘白。
像張死人皮貼在骨頭上，眼睛瞪得幾乎要裂開，嘴唇劇烈地哆嗦著，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過了幾秒鐘。
“爸——！！！”
她撲了過去，膝蓋重重砸在堅硬冰冷的水泥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雙手死死抱住那塊冰涼的石碑，額頭“咚”地一下撞在碑面上。
一下，又一下，力道沉重。
“爸！爸啊！！”
她嚎啕大哭，聲音嘶啞得像破鑼，眼淚鼻涕糊了滿臉：
“對不起！對不起爸！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會死啊！！我以為王志騙我的！他總說你不行了，顧明朗又說他在騙我，我信了他的鬼話啊。”
她哭得撕心裂肺，肩膀劇烈地抖動。
額頭撞碑的地方開始滲出血絲，混著眼淚流下來。
“那八十萬，我給顧明朗了，他說帶我去過好日子，他說他愛我啊爸！他說他會對我好啊！！”
她泣不成聲，斷斷續續地控訴。
“是我瞎了眼！爸！你打我吧！你罵我啊！爸！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好后悔啊爸！我后悔死了，嗚嗚嗚。”
哭聲在空曠的墓地回蕩，帶著無盡的絕望和痛苦。
她死死抱著父親的墓碑，仿佛那是她抓住的最后一點依靠。
哭了很久。
哭聲漸漸小了，變成了低低的、壓抑的抽泣。
她慢慢松開抱著墓碑的手，身體脫力地滑坐在地上，背靠著冰冷的墓碑。
她抬起頭看向我問道：
“王志。”
“你以前那么愛我，你現在還愛我嗎？一點點也行，求你了，告訴我，你還愛我嗎？”
她的眼睛死死盯著我的嘴。
手指無意識地摳著地上的草皮。
我站在那兒看著她的狼狽，看著她的絕望，看著她此刻卑微到塵埃里的祈求。
身后是新立的墓碑。上面刻著她的名字。
“以前。”
我看著她的眼睛，聲音很平靜：
“是很愛白婉。”
她眼里那點火星猛地亮了一下。
我頓了頓。
“但她死了。”
“一個死人。”
我繼續說，語氣沒有任何波瀾。
“還怎么愛？”
那點剛剛燃起的火星，啪地一下，徹底熄滅了。
白婉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像是被凍住了。
她張著嘴，似乎想說什么，卻一個字也發不出來。
她不動，也不說話，就那么呆呆地坐著，背靠著父親的墓碑，頭頂挨著自己冰冷的墓碑。
像個真正的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