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的日子艱苦而單調。每日天不亮,我就得起身,在客棧后院那堆積如山的木柴旁開始一天的勞作。斧頭沉重,每一次劈砍都牽動著我虛弱的身體,引得肌肉陣陣酸痛。汗水很快浸濕了單薄的衣衫,冷風一吹,便是一陣寒顫。詛咒之心在我懷中像一塊永遠不會融化的寒冰,它似乎很享受我這種體力的消耗,跳動的節奏帶著一種隱秘的、令人不安的愉悅。
那干瘦的店老板果然如他所言,只提供最基本的吃食——通常是些殘羹冷炙,勉強能填飽肚子。他對我這個“免費勞力”倒是毫不客氣,每日都指派足夠的活計,仿佛要將我最后一絲力氣也榨干。
但我咬牙堅持著。每一次舉斧,每一次揮汗,都像是在對抗那不斷侵蝕我的詛咒。我知道,如果連這點勞作都承受不住,那尋找“三陰匯聚、九陽升華之地”的希望只會更加渺茫。生命之晶的光芒已經微弱到了極致,只剩下一丁點螢火般的光暈,被詛咒之心的墨綠徹底壓制,仿佛隨時都會熄滅。墨玉鏡片依然冰冷,但它所能提供的壓制力,在我日益衰弱的身體面前,也顯得有些力不從心。
白天,我一邊劈柴,一邊豎著耳朵聽客棧內外的動靜。這“通鋪老店”雖破舊,卻也有些南來北往的腳夫、小販在此歇腳。他們的交談中,偶爾會夾雜著些各地的奇聞異事,或是某些偏僻山嶺的傳說。我希望能從中捕捉到一星半點有用的信息。
然而,幾天下來,收獲甚微。他們談論的無非是哪里的貨物又漲價了,哪條路不太平,哪個大戶人家又出了什么風流韻事。這些市井間的瑣碎,與我尋找的“三陰匯聚、九陽升華之地”相去甚遠。
夜里,結束了一天的勞作,我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回到柴房。草堆就是我的床鋪,吱呀作響的木門勉強能擋住些許寒風。在其他人早已進入夢鄉的時候,我卻常常難以入眠。
我一遍遍地摩挲著懷中那本破舊的日記,試圖從字里行間再挖掘出一些被忽略的線索。那娟秀的字跡,記錄著一個家族的悲劇,也承載著我唯一的希望。“三陰匯聚”,究竟是怎樣的地理特征?是三條河流交匯的陰暗之地?還是三座山峰環抱的幽谷?“九陽升華”,又是指特定的時刻,比如夏至日正午,還是某種蘊含強大陽氣的寶物?
我曾嘗試著向客棧的伙計旁敲側擊。那伙計比老板要好說話一些,但也只是個普通的市井少年,對這些神神叨叨的事情一知半解,甚至有些畏懼。“你說的那什么地方,聽著就邪乎,”他一次無意中說道,“咱們這縣城周圍,倒是有個黑風嶺,聽說以前是亂葬崗,陰氣挺重,不過也沒聽說什么‘三陰’‘九陽’的。”
黑風嶺?我將這個地名默默記在心里。雖然聽起來不太像,但任何可能的線索都不能放過。
身體的虛弱感一日重過一日。我能清晰地感覺到生命力在加速流失,詛咒之心那墨綠色的光芒似乎比剛到縣城時更加濃郁了幾分。我甚至開始擔心,自己會不會在找到那個地方之前,就先被這顆心臟徹底吞噬。
這天傍晚,我剛劈完最后一捆柴,正準備去領今天的“工錢”——一碗稀粥和一個窩頭,卻聽到前堂傳來一陣喧嘩。似乎是來了幾個外地口音的客人,正在和老板爭論著什么。
我心中一動,悄悄湊到后院通往前堂的門邊,透過門縫向外望去。
只見三名穿著勁裝的漢子,風塵仆仆,腰間都配著兵刃,看起來像是走江湖的鏢師或者傭兵。他們正圍著柜臺,其中一個絡腮胡大漢聲音洪亮地說道:“老板,我們哥幾個就是來打聽個事兒。聽說你們這附近,有沒有什么特別古怪,或者風水特異的地方?越邪門越好!”
店老板依舊那副愛答不理的模樣:“客官,小店只管住人,不管問卜。要說古怪地方,縣城外幾十里有個‘鬼愁澗’,常年大霧彌漫,進去的人十有八九都迷路出不來,夠不夠邪門?”
“鬼愁澗?”絡腮胡摸了摸下巴,與其他兩人交換了一下眼神。“聽著有點意思。不過我們要找的,可能不只是邪門那么簡單,最好是那種……嗯,有傳說,有異象的地方。”
另一個略顯精瘦的漢子補充道:“或者,有沒有什么地方,地名里帶‘陰’‘陽’‘三’‘九’之類的?或者有什么古老的祭壇、遺跡?”
我的心猛地一跳!“陰”“陽”“三”“九”!這不正是日記中提到的關鍵詞嗎?
我屏住呼吸,生怕錯過任何一個字。詛咒之心在我懷中似乎也感應到了我的激動,跳動得比平時更加劇烈,一股強烈的寒意幾乎要沖破布料的包裹。我強行按捺住,繼續聽著。
店老板打了個哈欠,不耐煩地說:“你們當我是活地圖還是說書先生?哪知道那么多稀奇古怪的。要打聽這些,去城南的老茶館問問那些閑得發慌的老頭子們,他們知道的閑話比我這兒的灰塵還多。”
“老茶館?”絡腮胡眼睛一亮,“多謝老板指點!”說著,他從懷里摸出幾文錢,拍在柜臺上,“這是問路錢,不用找了!”
三人隨即轉身,大步流星地離開了客棧。
我站在門后,心中波瀾起伏。老茶館!這無疑是一個重要的線索!那些常年聚集在茶館里的老人,往往是地方傳聞和古老故事的活字典。
強烈的求生欲望再次壓過了身體的疲憊。我顧不上去領那份微薄的晚餐,悄悄地從后門溜了出去,朝著記憶中縣城南邊的方向快步走去。懷里的日記仿佛也變得滾燙起來,而那顆詛咒之心,則散發出更加迫切的冰冷。
希望的微光,似乎就在前方。而我,必須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