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毀銷骨……有人在背后嚼我舌根?”
李閻一路上趕回家,總覺得街坊鄰居投來的眼神有些不對勁,現在可算是知道原因了。
至于那謠言的源頭,李閻心中也有了幾分猜測。
“像啊,這可太像是練紅翎的手筆了。”
前世,為了能讓蕭辰搶奪李閻的資源顯得名正言順,練紅翎可沒少耍這種低級伎倆。
對于第二災的到來,李閻反而多了一些期待。
也不是說他有被人污蔑誹謗的癖好,而是知道第二災一旦成功化解,也得有所獎勵不是?
經歷南境匪患一事,李閻得到了《逆煉魔功》以及自由穿梭幽冥鬼域的能力,照這么看這第二災的獎勵也絕對差不了!
隨后,卷軸之上的再度出現一段文字:
【他們妄言我欺男霸女,惡行累累,甚至驚動了女帝,我必須自證清白!】
【連個愿意聽我解釋的人都沒有,這世道是怎么了?】
【我李閻一世英名,竟被這流言蜚語逼得走投無路,為保全家人不受牽連,我只能……以死明志!】
“以死明志個頭?。 ?/p>
“哪有小孩天天哭,哪有法寶回回咒主人死??!”
這次李閻也繃不住了。
“我信你個鬼,你個玩意兒壞得很!”
李閻明白,面對詆毀千萬不要陷入自證陷阱,否則他人的誹謗就是無底的沼澤,將試圖掙扎的你一點點吞噬。
一句話,誰質疑誰舉證。
這卷軸雖然沒安好心,但同時也透露了一個至關重要的訊息。
這一次,大夏女帝練棲凰也會被牽扯進來。
李閻體內的那道仙氣,雖然一度被逆煉魔功掏空,卻始終無法徹底煉化。
這畢竟是蘇寒月留下的后手,想要徹底根除,還是需要貴人相助。
貴人這不就來了嗎!
好好運作一番,保不準能借一把東風!
李閻收回紛飛的思緒,腳步不停,繼續朝前院邁進。
————
李府前院,氣氛壓抑到了極致。
李開一人枯坐在太師椅上,單手扶額,眉頭陷得很深。
在他面前,一位身著官袍,張飛胡子的中年男人在大院內走來走去,嘴里瘋狂噴著唾沫星子:
“老李你糊涂??!就李閻那敗家玩意兒,五年功夫在外頭作天作地,金山銀山也經不住這么糟蹋??!”
“這兩天滿城風雨你聽見沒?這臭小子在外頭野得沒邊,可不能再這么由著他!我正好認識一個姓楊會點雷法的道士……”
“老李啊,你要是下不了手,我來替你收拾他!三年,保證李閻和我兒一樣優秀!”
聽說李閻在外犯了事,京兆府尹方行舟火速集結一批膀大腰圓的壯漢,直奔鎮北侯府堵人。
方家,憑借著陣法上的造詣,在江湖之中立有一席之地,家主方行舟與李開當年在邊疆一塊刀尖舔血二十多年,兩人是過命的交情。
這來逮人的架勢看著挺唬人,但實際上這是方行舟在用自己的方式罩著李閻。
外界的流言越傳越離譜,眼看就要失控,這節骨眼上要是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整個鎮北侯府都得被拖下水!
要說方行舟也是個急性子,不等那些藏在暗中的宵小動手,索性自己來抓!
至少李閻在他手里好歹能是個全乎人,要是落到其他人手里,保不齊會少什么零件。
“趕緊拿個主意啊,趁沒人報官,我們先下手為強,還能打個馬虎眼……”
“老李,你倒是說句話啊,真急死我也!”
方行舟薅著胡子說得正起勁,李開卻突然眉頭一松,噌地一下從椅子上蹦了起來。
“老李……你這是終于想通了?”
“老方,你剛才說,流言傳了這么久,連個報官的人都沒有?”
李開雙手死死按住方行舟肩膀,眼珠子直冒精光。
“大家都在傳,這不馬上就要有了嘛……”
“也可能是那小子用了什么手段堵了別人的嘴。”
方行舟被突然支棱起來的李開整得有點發懵。
“沒有就是沒有,你身為京兆府尹,不能僅憑流言蜚語就給吾兒李閻定罪!”
李開心中大定,掃視了一圈前來拘人的差役,冷冷道:
“三人成虎,眾口鑠金,流言傳的雖然廣,但為何如今連一個叫得上名字的受害者都沒有?”
“若閻兒真如傳言中那般無可救藥,那為何流言只在他回京的這兩天才突然傳開?這分明是有人想對吾兒不利!”
李開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頭的憤慨,過了許久,才緩緩說道:
“吾兒……無罪!”
一聽李開偏袒李閻,方行舟也急眼了,連聲反駁道:
“這事可是三公主練紅翎親口說的,你又不是不清楚,三公主跟李閻同門五年,外頭那些爛糟事,人家可比咱倆門清!”
“三公主菩薩心腸,她那是恨鐵不成鋼,想拉李閻回頭呢!”
方行舟嘴上叭叭不停,暗戳戳沖手下擠眉弄眼,催他們趕緊找機會溜到后院,先把李閻給摁住再說。
手下還沒動腳,瞬間被一股強大的威壓壓得喘不過氣來。
“我看誰敢!”
李開此時也怒了,誣陷他兒子,現在還要當著他的面抓人,真當他這個家主是擺設?。?/p>
“……老李,你這是何苦!”
方行舟沒想到李開居然要跟他動真格,終于意識到是自己沖動了。
“身為大夏臣子,我自會查明一切,若閻兒真的犯下滔天大錯,我李開定不徇私;但若此事純屬子虛烏有,那造謠生事之徒,我也絕不輕饒!”
李開那雙蒼老的手緩緩松開已經冷靜下來的方行舟,蹣跚著坐回椅子上:
“我這輩子大部分時間都在軍旅中度過,嘴皮子笨,在兒子面前也講不出什么大道理。我對他的陪伴太少了,只好讓他外出磨礪五年,閻兒也確實有了些出息?!?/p>
“老子沒幾天活頭了!親兒子被人潑臟水,當爹的不能擋在前頭,那我他娘的白在世上喘這口氣!”
李閻十指摳進座椅扶手,木刺扎進掌心卻渾然不覺。
“老李……”
方行舟默然凝視著身形略顯消瘦的李開,心中涌起一陣凄涼之感。
想當年,他這老友是何等的意氣風發,偏偏半道上栽了跟頭,身子骨也是一天不如一天。
方行舟啊方行舟,人現在就盼著跟兒子過幾天清凈日子,你倒好,一大早就領著一幫人跑來踹門,你可真不是個東西!
“是俺老方考慮不周,俺給你賠個不是?!?/p>
方行舟挨著李開一屁股坐下,心里頭糾結了小半天,最后還是從納戒里摸出一壇珍藏的老酒。
本想著等兒子娶媳婦的時候拿出來,現在看來,娶媳婦的事八字還沒一撇,倒是得先用來賠罪了。
“來來來,來咱哥倆好好喝一杯!”
“酒,哪來的酒?”
一杯佳釀還沒下肚,李閻突然就嬉皮笑臉地湊了過來,愣是把方行舟剛壓下去的火苗子又給撩起來了。
“方伯,來就來了,還帶什么酒,見外了??!”
李閻也不含糊,一把抄起酒壇,噸噸就是兩大口。
夠勁!
“小癟犢子,你這臉皮咋地比城墻還厚,出去晃蕩五年,在外都干了甚么!”
“方伯要說我干了什么……給云緲仙宗打了五年白工算嗎?”
李閻豎著一只耳朵聽著,仰頭又是一大口。
方行舟心在滴血啊,這酒本來就沒多少,這小子上來夸夸干了小半壇。
“那我問你,你在外面是去修行的還是去尋歡的,如果是去修行的你說這樣的話,那我問你……”
冷靜是冷靜不下來的,這小子油鹽不進,方行舟也來勁了。
今天尖的也得給他挫成平的!
“傳言嘛,我倒是有所耳聞,只不過版本略有不同。”
李閻放下酒壇,胡亂擦了擦嘴,漫不經心道:
“外邊傳,方家公子方云溪,有斷袖之癖~”
此言一出,場上瞬間炸了鍋,眾人一個個腦袋湊腦袋竊竊私語起來。
“放肆!一派胡言!”
方行舟一下就從椅子上跳了下來,方云溪年紀輕輕就把方家的陣法傳承學得一個不落,去神機閣修行幾年后回來就高中狀元。
他可是家族的榮耀,怎容得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王八羔子在這里大放厥詞?
忍不了,忍不了一點!
方行舟起身剛想破口大罵,卻被李閻先一步搶了話頭:
“方云溪,大夏開國以來最年輕的狀元,如此年少有為,按說提親的媒婆早該把方家門檻踏平了吧?”
“可結果呢?五年前我離京那會兒他剛中狀元,五年后回來一打聽,好家伙,還單著呢!”
雖說婚姻大事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架不住方云溪太出息,方家二老在婚事上那是相當開明,給了極大的自由。
可真就如李閻所說,五年下來,說親的媒婆換了一茬又一茬,方云溪愣是眼皮都不帶抬一下的。
“我就知道,前些日子丞相派人上門提親,這可算是高攀了吧,人方云溪連個正眼都不帶給的。”
“哦~我說方家少爺怎么比木頭還木頭,原來……”
眼瞅著周圍人開始嘰嘰喳喳,方行舟百口難辯,已經開始汗流浹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