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林嬤嬤的聲音陡然拔高，枯瘦的手指緊緊抓住顧傾雪的手腕，"小姐瘋了嗎？血祭是要人命的！"
顧傾雪輕輕掰開老人的手："嬤嬤，父親把'龍魂'交給我，不是讓我藏一輩子的。"
"可..."
"沒有可是。"顧傾雪轉向蕭衍和韓燁，"我需要你們的幫助。"
蕭衍眉頭緊鎖："顧小姐，血祭不是兒戲。攝政王要用活人獻祭，喚醒那面銅鏡的力量。你兄長或許還有生還機會，你若去..."
"正因如此，我才必須去。"顧傾雪舉起青銅鏡，血紅的龍眼在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父親說顧家血脈能喚醒它真正的力量。我猜，攝政王抓我兄長而不是直接殺他，就是因為需要顧家血脈來完成儀式。"
屋內一片寂靜，只有燈花偶爾爆開的輕響。林嬤嬤老淚縱橫，卻不再勸阻。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顧家人的固執。
"需要怎么做？"最終是韓燁打破了沉默。
顧傾雪指向青銅鏡背面的凹槽："這里應該鑲嵌什么東西。父親的信中提到'龍魂'需要'鑰匙'才能完全激活。"
"鑰匙..."蕭衍突然想起什么，"會不會就是周安說的'信物'？那塊贗品青銅鏡？"
"很可能。"顧傾雪點頭，"所以我們必須先找到它。"
"太冒險了。"韓燁搖頭，"攝政王既然知道'龍魂'的存在，肯定把贗品藏得嚴嚴實實。"
"我知道在哪。"顧傾雪輕聲道，"西角樓的地下密室。周安臨死前想告訴我的就是這個地方。"
蕭衍和韓燁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震驚和擔憂。
"明晚就是血祭，"蕭衍最終妥協，"我們只有不到一天時間準備。"
四人連夜商議計劃。林嬤嬤取出珍藏多年的易容藥粉——這是顧家祖傳的秘方，能徹底改變一個人的容貌特征，甚至骨相。
"藥效只有六個時辰，"老婦人一邊調配一邊解釋，"用后皮膚會刺痛三日，但不會留疤。"
韓燁負責準備武器和逃生路線圖；蕭衍則動用龍衛軍的關系，摸清了太廟和攝政王府的最新布防。
天亮前，計劃終于敲定：顧傾雪易容成慕容玥的貼身丫鬟，混入太廟；蕭衍和韓燁分別帶人制造混亂，引開守衛；林嬤嬤在城外準備馬匹接應。
"還有一個問題，"韓燁皺眉，"就算拿到贗品，我們怎么確定它就是鑰匙？"
顧傾雪輕撫青銅鏡上的紋路："直覺告訴我，它們本是一體。"
黎明時分，蕭衍和韓燁離開去做準備。林嬤嬤拉著顧傾雪的手，欲言又止。
"嬤嬤，有話直說。"
"小姐可曾想過，"老婦人聲音顫抖，"若'龍魂'真如傳說中那樣有毀天滅地之力，喚醒它會不會帶來更大的災難？"
顧傾雪沉默良久："父親寧愿家破人亡也要保護它，一定有他的道理。我相信他不會害大燕百姓。"
林嬤嬤長嘆一聲，從箱底取出一把精致的匕首："這是夫人留下的，淬過劇毒，見血封喉。小姐帶在身上，以防萬一。"
匕首入手冰涼，鞘上纏著褪色的紅繩——那是母親生前最愛的顏色。顧傾雪將它貼身藏好，心頭涌起一陣酸楚。
日頭漸高，趙掌柜匆匆來報：攝政王府增派了雙倍守衛，太廟周圍更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
"還有，"趙掌柜壓低聲音，"慕容玥今早出城了，說是去寺廟祈福，只帶了兩個丫鬟。"
顧傾雪眼前一亮："天助我也！"慕容玥不在，她的計劃更容易成功。
午后，林嬤嬤開始為顧傾雪易容。藥粉刺鼻，敷在臉上如烈火灼燒。顧傾雪咬牙忍住，直到鏡中出現一張完全陌生的臉——圓眼薄唇，右頰還有顆痣，活脫脫是慕容玥身邊那個叫翠兒的丫鬟。
"記住，"林嬤嬤叮囑，"藥效只有六個時辰，子時前必須脫身。"
黃昏時分，顧傾雪換上趙掌柜準備的丫鬟服飾，將青銅鏡藏在內襟暗袋中。臨行前，她突然想起一事：
"嬤嬤，父親可曾提過'龍魂'的來歷？"
老婦人搖頭："老爺只說那是上古傳下來的，與顧家先祖有關。"她頓了頓，"對了，老爺臨終前反復念叨一句詩：'雪落無聲處，龍吟九霄時'。"
雪落無聲...顧傾雪心頭一震。這不正是蕭澈在簪花大會上對她說的嗎？是巧合，還是...
沒時間多想了。韓燁在門外發出約定的鳥叫聲，示意該出發了。
太廟位于城東，平日莊嚴肅穆，今夜卻燈火通明。攝政王為表虔誠，特意命人在廟前廣場豎起九根青銅柱，柱上刻滿詭異符文。
顧傾雪低著頭，跟在其他丫鬟后面混入太廟。守衛見她穿著慕容府的服飾，又有"翠兒"的腰牌，簡單盤問后就放行了。
內殿比外面更加忙碌。仆役們正在布置祭壇，壇上鋪著猩紅綢緞，中心是一個青銅凹槽——大小正好與"龍魂"相仿。
"翠兒！"一個管事嬤嬤厲聲喝道，"發什么呆？快去偏殿伺候小姐們更衣！"
顧傾雪連忙應聲，跟著其他丫鬟往偏殿走。路過一處回廊時，她趁人不備，閃身躲進了陰影處。
子時將至，太廟內的氣氛越來越緊張。顧傾雪借著夜色的掩護，悄悄向祭壇靠近。按照計劃，蕭衍和韓燁會在子時整制造混亂，引開守衛。
"鐺——"鐘聲響起，子時到了。
幾乎同時，太廟東側傳來一聲巨響，接著是雜亂的腳步聲和喊叫聲："有刺客！保護王爺！"
守衛們立刻向東側集結。顧傾雪抓住機會，迅速溜到祭壇前。借著火光，她看清了那個青銅凹槽——底部刻著與"龍魂"背面一模一樣的龍紋！
這就是放置"龍魂"的地方。但周安說的贗品在哪？顧傾雪環顧四周，突然注意到祭壇下方有個不起眼的暗格。
她剛蹲下身，就聽見身后傳來腳步聲。
"果然是你。"一個冰冷的聲音響起。
顧傾雪渾身僵硬，緩緩轉身。慕容玥手持短劍，正冷笑地看著她："我就知道你會來送死。"
不對！慕容玥不是出城了嗎？顧傾雪心頭大駭，但很快鎮定下來："小姐認錯人了，奴婢只是..."
"省省吧。"慕容玥一劍挑落她的頭巾，"易容術不錯，可惜眼神騙不了人。"她拍了拍手，"來人，把這個顧家余孽拿下！"
陰影中立刻沖出四名侍衛，將顧傾雪團團圍住。她暗叫不好，手悄悄摸向腰間的匕首。
"別費勁了。"慕容玥嗤笑，"我知道你身上有'龍魂'，交出來，我可以讓你死得痛快些。"
顧傾雪冷笑："慕容小姐好大的口氣。你父親知道你這么擅作主張嗎？"
"你！"慕容玥被激怒，揮劍刺來。
顧傾雪側身避開，同時抽出匕首。兩人在祭壇前纏斗，侍衛們怕傷到慕容玥，一時不敢上前。
"鐺！"金屬相擊，火花四濺。
慕容玥的劍法竟出乎意料的好，幾招下來，顧傾雪已落了下風。一個不慎，她的衣袖被劃破，內襟的青銅鏡露了出來。
"'龍魂'！"慕容玥眼中閃過貪婪，攻勢更加凌厲。
顧傾雪節節敗退，后背已抵上祭壇。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太廟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走水了！糧倉走水了！"
慕容玥分神的剎那，顧傾雪抓住機會，匕首直取她咽喉。慕容玥倉皇后退，還是被劃破了肩膀。
"啊！"她痛呼一聲，"殺了她！"
侍衛們一擁而上。顧傾雪知道不敵，轉身就往祭壇后跑。那里有扇小門，通向太廟后院。
剛沖出幾步，一個黑影從天而降，一劍逼退追兵。
"走！"蕭衍拽住她的手，拖著她向后門狂奔。
身后箭矢破空，蕭衍悶哼一聲，右肩中了一箭。但他腳步不停，帶著顧傾雪沖出太廟，消失在夜色中。
兩人一路奔逃，直到確認甩開追兵，才在一處廢棄民宅停下。蕭衍的傷口血流不止，臉色蒼白如紙。
"你怎么樣？"顧傾雪扶他坐下。
"沒事..."蕭衍咬牙折斷箭桿，"計劃有變？"
"慕容玥根本沒出城，這是個陷阱。"顧傾雪取出青銅鏡，"但我找到了這個。"
借著月光，她看清了祭壇暗格里的東西——一塊與"龍魂"幾乎一模一樣的青銅鏡，只是背面龍眼處沒有紅寶石，而是兩個小小的凹槽。
"這就是贗品？"蕭衍強忍疼痛問。
"不，這就是鑰匙。"顧傾雪將兩塊銅鏡并排放在一起，"它們本是一體。"
說著，她將贗品對準"龍魂"背面的凹槽，輕輕一按。
"咔嗒。"一聲輕響，兩塊銅鏡完美契合，龍眼處的紅寶石突然光芒大盛，映得兩人滿臉血紅。
蕭衍倒吸一口冷氣："這是..."
顧傾雪也驚呆了。銅鏡合二為一后，背面浮現出一幅微縮地圖，圖上有個紅點正在閃爍——那是顧府舊址的位置！
"雪落無聲處，龍吟九霄時..."她喃喃自語，突然明白了父親臨終詩句的含義。
真正的秘密，還在顧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