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王氏氣地肺疼,又打了他一巴掌,“任性妄為。”
平復了下,王氏又說,“你去,找圣上解釋,就說是屬下為了護你安危跟你換了盔甲,你受了重傷,傷好后趕回京城的。”
鄭霄毫不猶豫拒絕,“母親,我不會委屈凝兒做妾的,所以不會那么做。”
王氏恨鐵不成鋼,思考片刻,“那就謊稱顧凝是你的救命恩人,娶為平妻。”
鄭霄還是拒絕,“我不會讓凝兒跟別的女人共侍一夫。”
“你……”王氏失望至極,“你簡直是鬼迷了心竅,不回府是吧,那就守著你的顧凝過苦日子吧,馮媽媽,我們走!”
不歡而散,一撥人浩浩蕩蕩原路返回。
暗處,將這一切盡收眼底的流煙,后槽牙咬的咯咯作響,“姑娘,何時動手?”
望著茅草屋前緊緊相擁的兩人,元盈眸色發寒,對身后四護衛道:
“找一具尸體過來,尋個機會,讓鄭霄‘意外’死去,然后全須全尾帶到城南夢華齋來,我要親自料理他。”
流煙回頭,“那顧凝呢?怎么處理?是現在就抓,還是逐個擊破?”
“若現在就抓,恐會引起鄭家人懷疑,依奴婢之見,還是逐個擊破比較穩妥。”
畢竟她們勢單力薄,禁不起一丁點失誤。
元盈欣慰地摸摸她的頭,終于穩重起來不浮躁了。
“你分析的對,現在的確不宜一網打盡,鄭家人也不全是酒囊飯袋。”
況且那外室腹中還懷著鄭宣,她養育了二十年的白眼狼。
人跟人相處時間長了,是會產生感情的,相較于‘早死’沒有太多男女之情的鄭霄,其實她最恨的是鄭宣。
嗷嗷待哺時,她躬親撫養,病痛危淺時,她榻前照料,冬日怕他冷,夏天怕他熱,啟蒙那年,為他尋京城名師,入學之后,為他拜當世大儒。
她毫不保留疼愛,傾盡心血栽培,最后呢,她把商業上的對手都懷疑了個遍,都沒懷疑自己的養子會給她下毒!
賤人!
胎死腹中太便宜他了,她要他受盡世間疾苦,以百倍千倍來償還!
“先留她幾個月吧,備一服假死藥,等她生下孩子再料理。”
“好。”不管她做什么決定,流煙都會支持,她朝后面四護衛悄聲叮囑,
“鄭霄那賤人自幼習武,在沒有把握前,切勿動手。”
“請流煙姑娘放心,我們就是專業干這個的,定會讓少主滿意。”
夕陽西下,元盈和流煙共騎一馬,趕在王氏之前回到了伯爵府。
王氏也在宵禁前回到府上,一回來,顧不得冷,她便急不可待讓下人把文昌伯請來,屏退左右,關緊房門,把兒子還活著的消息告訴了他。
文昌伯以一種奇怪的目光盯著她,并摸摸她的額頭,“莫非你也得了瘋癥?”
王氏翻了一個白眼,“你看我像瘋掉的樣子?”
她把守在門外的馮媽媽叫進來給她證明。
見馮媽媽也這么說,文昌伯算是信了,一掃痛失愛子的陰霾,轉身就要離府去找兒子。
王氏攔住他,“馬上宵禁,你去了今晚就回不來了,過幾日吧,我跟你一起去。”
頻繁出門,她怕引人注意。
文昌伯這才冷卻下來,“聽你的,過幾日。”
兩人在家窩了三日,終于按捺不住,準備去棲云山。
但誰料就在出發前,他們收到噩耗,鄭霄出事了,老兩口心急如焚地出了府。
元盈讓護衛給她和流煙易容成自己院中丫鬟,也悄悄從后門離開……
千趕萬趕,晌午時分,王氏和文昌伯來到鄭霄所住的茅草屋。
未及近,便聽到悲慟哭聲,兩人對視一眼,立即推門而入。
只見里間床上,躺了一個遍體鱗傷的血人,而顧凝,正趴在那人身上痛哭,
“鄭霄,我們的孩子還沒出生,你怎能丟下我們母子啊,嗚嗚嗚……”
絕望的哭聲,猶如晴天霹靂,王氏踉踉蹌蹌奔到床前,質問顧凝,
“這是怎么回事?”
分明,前幾天分別時,她的兒子還好好的。
顧凝淚眼婆娑,看清來人后,擦掉眼淚解釋,
“昨日下午,霄哥出去打獵,一直到晚上都沒回來,我出門去找,找到他時,他倒在血泊中,早已經沒了生息,我檢查了傷口,是猛獸撕咬所致,托人告訴你們,但是城中宵禁,沒辦法進城……嗚嗚嗚……”
王氏身形一晃,兩眼一抹黑,暈倒在地。
“不——”
文昌伯不接受也不相信,他搶過僵硬尸體,竭力辨認。
只是尸體全身上下都被撕開,包括面部,橫豎交錯的見骨傷口,皮肉向兩邊翻開著,沒有一塊好地兒,根本認不出本來模樣。
文昌伯又急切地去扒尸體身上殘破不堪的上衣。
鄭霄后腰有塊寶相花的胎記,只要沒有胎記,那就說明不是鄭霄。
希望燃起,文昌伯抖著手揭開了衣角。
同樣的位置,一模一樣的寶相花胎記,映入他的眼簾,終于,文昌伯的心死了。
“兒啊——”他跪地哀嚎。
這幾日得知兒子沒死的消息有多高興,此刻就有多痛苦,肝腸寸斷,心如刀絞。
上天為什么要如此捉弄他啊……
——
與此同時,城南夢華齋,陰暗的房間里,鄭霄從昏沉中醒來。
前方一盆炭火映亮他的眼睛,他發現自己被綁在一張太師椅上,房間里空無一人。
誰做的?鄭霄四下環顧。
這一眼,讓他的心狠狠沉下去。
只見四周擺滿了刑具,剮刀,鉤子,拶子,斧子,倒刺鞭……琳瑯滿目,應有盡有。
前面的炭盆里,一柄燒的發紅的烙鐵,更是散發著逼人熱意。
是誰?難道自己假死的事被人知道了?
不,這里不像刑部。
他慌了,大喊:“在下只是山中獵戶,與閣下無冤無仇,為何抓我?”
“哦?”鐵鑄房門被推開,一道清冷悠長的聲音傳來,“我們……真的無冤無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