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里吹來陣陣血腥氣,還有那屬于惡鬼的腐朽氣味。
這是源玙安加入鬼殺隊后第一次接受任務。
在產屋敷慎吾派源玙安來之前,這個任務已經折了好幾個劍士了,其他幾個柱也被派出去做任務,無奈之下這才派源玙安來。
畢竟源玙安市初入鬼殺隊,他并未斬殺過十二鬼月,但也確實好幾只實力不俗的惡鬼,最后被隊中評為庚級劍士。
上頭的主公和幾位柱都心知肚明,源玙安早已是還未被承認的柱了。
“任務點在東南方向,大概還有三公里!少君加油!”
白槿飛在空中給源玙安報信。
夜露沾濕了草葉,源玙安踏過林間小徑時,靴底碾碎了幾朵野花。白槿的羽翼掠過他耳際,帶來前方更濃烈的血腥味。
"第三具尸體。"白槿停在一截斷枝上,"喉嚨被整個撕開...和之前兩個一樣。"
源玙安蹲下身,指尖懸在尸體上方三寸。金色的靈力如細沙般灑落,死者尚未凝固的血液突然泛起詭異波紋——映照出兇手模糊的輪廓:佝僂的背脊,異常修長的手臂,以及...四只眼睛。
"不是普通惡鬼。"腰間的本體刀微微震顫,"是十二鬼月。"
白槿的羽毛瞬間炸開:"可情報明明說——"
"噓。"源玙安突然按住刀柄。枯葉簌簌作響的間隙里,夾雜著某種黏膩的蠕動聲。他金色的瞳孔突然收縮成細線:"來了。"
十步開外的陰影突然扭曲,一個背負蛛網的畸形身影緩緩立起。刻著"下弦·伍"的眼球在轉動,六只手臂同時張開:
"又來了...又來了...這次是白色的小點心..."
源玙安輕輕嘆氣:"只是下弦么..."
刀光乍現(xiàn)。
下弦之伍的六只手臂還未來得及合攏,便看見那位白發(fā)劍士的瞳孔——血色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對妖異的金色豎瞳。
"你——"
它的話沒能說完。
源玙安的刀光并不快,甚至稱得上優(yōu)雅,像是月下獨舞的軌跡。可下弦之伍卻驚恐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六條手臂同時脫離了身體,斷口處燃燒著金色的火焰,竟無法再生。
"啊啊啊啊啊——!"
慘叫聲驚起林間飛鳥。源玙安踏著它的血緩步向前,靴底碾碎了地上的一只眼球。
"你的血鬼術,是制造幻象吧?"他輕聲道,"讓人看到最恐懼的畫面......"
刀尖挑起下弦之伍的下巴,強迫它直視那雙金色的眼睛。
"可惜,我早就不做夢了。"
最后一刀斬落時,下弦之伍的視野天旋地轉。
它最后的意識,是看到自己的身軀在金色火焰中化為灰燼,而那位帶著狐貍面具的白發(fā)劍士身影,竟在月光下漸漸拉長。
*
下弦之伍被除掉的消息不僅被傳回了鬼殺隊,更是在下弦伍被斬殺的那一瞬間傳到了鬼舞遷無慘那里。
無限城的血月高懸,慘白的月光灑在漆黑的榻榻米上。鬼舞辻無慘猛地捏碎了手中的青瓷茶杯,碎片刺入掌心,殷紅的血一滴滴掉落在地板上。他的瞳孔驟縮成針,猩紅的眼眸深處倒映著那個白發(fā)金瞳、紅挑染的劍士身影——
“源氏的少君……”
這個稱呼像一把淬毒的刀,狠狠刺入他百年前的記憶。
無慘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顫抖,指甲暴長成利爪,深深嵌入地板。他猛地站起身,黑色和服翻涌如沸騰的陰影,整個無限城因他的怒火而震顫。
“不可能!”
他暴怒的聲音在空蕩的殿內回蕩,震得燭火熄滅,紙門崩裂。
“我明明聽到了他死去的消息!區(qū)區(qū)一個人類怎么可能活到現(xiàn)在!”
可那個身影——那個揮刀斬斷下弦之伍的身影,那張百年都不曾變過的狐貍繪面,那雙妖異的金瞳,甚至……那白色長發(fā)中那一縷如血般刺目的紅挑染,都和他記憶中的源氏少君一模一樣!
“難道……是源氏那些旁支假扮的?”
無慘的腦海瘋狂轉動,平安京時代的畫面如走馬燈般閃回——
是東方泛起魚肚白的后半夜,帶著狐貍繪面的青年有著一雙和太陽一般亮眼的金瞳——那雙和他病逝的妻子“源千鶴”一樣的金色眼睛,不過輕輕揮動了手上的刀刃便將他逼到走投無路。
還有那位源氏重寶與源家家主,當年他們三個差點將他徹底抹殺。
以至于他逃出平安京后就算制造了無數(shù)的惡鬼也不敢驅使他們前往平安京。
直到百年過后,源家家主與當年的少君皆已逝世,源氏重寶失去蹤跡,他才敢再度前往平安京。
“不,他死了。他們都死了!”無慘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指甲深深刺入掌心,“即便他還活著……”
他的唇角扭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
“那就再殺他一次。”
*
輕而易舉地十二鬼月中的下弦伍斬殺,雖然源玙安本人沒覺得有什么,但架不住其他人羨慕他的這個天賦與實力。
"呼——"
刀光一閃,最后一個鬼的頭顱高高飛起,在半空中化作灰燼。源玙安甩了甩手腕,一臉無趣:"又是雜魚啊,連熱身都算不上。"
他轉頭看向一旁的繼國嚴勝,對方正優(yōu)雅地收刀,連衣角都沒亂半分。月光下,這位年輕的劍士站姿挺拔,面容平靜,仿佛剛才的廝殺只是一場茶會后的余興節(jié)目。
源玙安忍不住咂舌:"你們貴族殺鬼都這么講究的嗎?連血都不濺到衣服上?"
繼國嚴勝微微側頭,聲音平穩(wěn)而緩慢:"源君的實力……著實……令人驚羨……"
源玙安:"……"
這熟悉的、令人窒息的貴族腔調!他仿佛瞬間回到了源家老宅,被一群說話像念咒的老古董圍著訓話的噩夢重現(xiàn)了。
"不知道……我能否……指教……一番。"繼國嚴勝終于說完了一整句話,眼神里帶著幾分期待。
源玙安面具下的嘴角抽搐:"你說話能不能……快一點?"
繼國嚴勝沉思片刻,認真回答:"家父曾言……言語如劍……需慎之又慎……"
"……"源玙安捂住胸口,感覺自己被無形的貴族禮儀暴擊了,"嚴勝要是想的話,我們可以斬殺完這次的任務目標后回總部比試一下,半年一次的柱合會議也快到了不是嗎?"
他心想:打完后我希望這個小月亮能說話快一點!
兩人并肩走在回總部的山路上,月光灑在林間,四周只有蟲鳴和腳步聲。
繼國嚴勝忽然開口:"源君……"
源玙安立刻警惕:"干嘛?"
"……"繼國嚴勝頓了頓,"走夜路……需小心……蛇蟲……"
源玙安:"……"
他深吸一口氣,決定主動打破這令人窒息的貴族式對話:"嚴勝,你平時跟人聊天都是這樣的嗎?不會憋得慌?"
繼國嚴勝微微蹙眉:"家族訓導……言多必失……"
源玙安扶額:"行吧,當我沒問。"
他忽然理解了為什么鬼殺隊的柱們提月柱都一臉敬畏——跟這種人聊天,確實需要極強的耐心和求生欲。
*
晨曦微露,薄霧未散。
鬼殺隊總部的訓練場已是一片刀光劍影。
十余名隊士整齊列隊,手中木刀揮斬的破風聲在寂靜的清晨格外清晰。他們之中,有剛通過最終選拔的新人,也有因傷退出一線的隱部隊成員,甚至還有幾位負責后勤的少女——每個人都神情專注,汗水順著下巴滴落,卻無人停下動作。
源玙安站在場中央,金色的瞳孔靜靜注視著眾人的動作。他腰間的刀未出鞘,但那股若有若無的壓迫感卻讓所有人都繃緊了神經。
“再快一點。”他的聲音平靜,卻像刀刃般鋒利,“惡鬼不會等你們調整呼吸。”
隊士們咬牙加速。木刀劈砍的軌跡越發(fā)凌厲,可源玙安眉頭卻未舒展。
——太慢了。
這半年來,惡鬼的實力確實在暴增。原本只依靠本能的雜魚鬼,如今甚至能施展粗劣的血鬼術;而原本就棘手的十二鬼月,更是變得詭異莫測。普通的隊士,哪怕只是遭遇一只普通的鬼,生還率也直線下降。
所以,產屋敷慎吾才會做出決定讓源玙安幫忙訓練隊員——不追求全員都能斬殺惡鬼,但至少……要讓他們有逃生的機會。
“鏘——!”
源玙安突然拔刀。
日輪刀出鞘的瞬間,所有人本能地后退一步——他們甚至沒看清他的動作,只覺眼前金光一閃,木刀已被攔腰斬斷。
“你們現(xiàn)在的速度,連最低級的鬼都躲不開。”他收刀入鞘,淡淡道,“活著,才有機會變強。”
隊士們低頭看著斷裂的木刀,額頭滲出冷汗。
——他們必須更快。
“源先生,能請您……再演示一遍那個嗎?”
訓練結束后,一位隱的成員小心翼翼地攔住他。她的手腕上還纏著繃帶,顯然是之前任務中受的傷。
“我們隱部隊沒有劍士那樣的實力,但至少……想學會如何辨別鬼的蹤跡,如何在遭遇時爭取時間……”
源玙安沉默片刻,點頭。
他抬手,指尖凝聚出一縷金色靈力,輕輕按在地面上。
“鬼的氣息會擾亂自然。”他低聲道,“草木枯萎、蟲鳥避退,甚至是風的方向——細微的變化,都能成為你們逃生的信號。”
隱成員們圍攏過來,認真記下每一個細節(jié)。
活下去,才是最后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