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我抱著那箱紙下樓時，陸遠正在廚房煮咖啡。香氣彌漫在整個屋子里，和樹屋原本的木質氣息混合在一起，莫名讓人安心。
“要幫忙嗎？” 他問，目光落在我手中的箱子上。
“不用。” 我把箱子放在茶幾上，“只是......他的一些舊東西。”
陸遠點點頭，沒有多問。他遞給我一杯咖啡，恰到好處的甜度，加了奶卻不膩。
“今天想去哪兒？” 他問，“附近有個湖，很適合拍照。”
我看向窗外，陽光透過樹葉灑在地上，斑駁得像周敘白最喜歡的那個夏天。
“好啊。”
——
湖邊很安靜，只有風吹過蘆葦的沙沙聲。陸遠架好三腳架，調整著鏡頭。
“站到那邊去。” 他指著湖邊的巖石，“對，就是那里。”
我站上去，風吹起我的裙擺和頭發。陸遠的快門聲不斷響起，他的表情專注而溫柔。
“很美。” 他低頭查看照片，突然頓住了，“林昭，你看這個。”
照片上，我身后的湖面泛起漣漪，而在水波中，隱約有一個模糊的輪廓——像是一個人張開雙臂，輕輕擁抱的姿勢。
我的心臟漏跳一拍。
“可能是光的折射。” 陸遠輕聲說，但眼神告訴我，他知道那是什么。
回樹屋的路上，我們都沒說話。夕陽把影子拉得很長，陸遠的影子偶爾會和我的重疊在一起，然后又分開。
“陸遠。” 我突然停下腳步，“謝謝你。”
他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為什么突然說這個？”
“就是......謝謝你沒有覺得我瘋了。”
他伸手，輕輕拂去我頭發上的一片樹葉：“有時候，瘋狂比清醒更需要勇氣。”
樹葉在他指尖打了個轉，飄落在地上。
那一瞬間，我仿佛看見周敘白站在遠處，沖我揮了揮手，然后轉身走進夕陽里。
——
晚上，我終于拆開了那封信。
【親愛的昭昭：
如果你看到這封信，說明你已經很久沒想起我了。這很好，真的。
我猜你現在可能有了新的生活，也許還遇到了新的人。別急著否認，我知道你會這樣——就像當初明明喜歡我卻硬撐了三個月不承認一樣。
樹屋的書架上有本《小王子》，第21章我折了角。那是我最想對你說的話。
還有，鉆戒是24歲那年買的，一直沒勇氣送出去。現在它終于等到你了。
記得要幸福啊，連我的那份一起。
永遠愛你的 敘白】
我翻開《小王子》，第21章講的是馴養與離別，狐貍對小王子說：“你為你的玫瑰花費了時間，這才使你的玫瑰變得如此重要。”
在這一頁的空白處，周敘白用鉛筆寫了一行小字：【昭昭，謝謝你讓我成為被馴養的狐貍】
窗外，風鈴又輕輕響了起來。
我將周敘白的信折好，放回信封里，風鈴在夜風中輕輕搖曳，發出細碎的聲響，像是他最后的低語。
陸遠坐在壁爐前的地毯上，翻看著相機里的照片，火光映在他的側臉上，勾勒出溫柔的輪廓。他抬頭看我，眼神里有種安靜的詢問。
“要走了嗎” 他問。
“嗯。” 我點點頭，“明天早上的車。”
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后說：“我送你。”
——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灑進來，樹屋里彌漫著咖啡的香氣 陸遠已經收拾好了行李，正在廚房煎蛋。
“吃一點再走。” 他將盤子推到我面前，煎蛋是完美的太陽蛋，邊緣微微焦黃，蛋黃圓潤飽滿——和周敘白總是煎糊的手藝完全不同。
我小口吃著，目光掃過樹屋的每一個角落。
這里的一切都保留著周敘白生活過的痕跡，卻又因為陸遠的短暫停留而多了些新的氣息。
“這個給你。” 陸遠從包里拿出一張照片，是昨天在湖邊拍的，我的身影站在巖石上，身后的湖水泛起漣漪，那個模糊的擁抱輪廓依然清晰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