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謝謝。” 我小心地將照片放進日記本里，和周敘白的信放在一起。
陸遠幫我提著行李走到車前。陽光很好，樹影婆娑，遠處有鳥鳴聲。一切都寧靜得不像一個告別的日子。
“接下來去哪兒？” 他問。
“不知道?！?我拉開車門，“可能會去旅行一段時間?！?/p>
他點點頭，沒有問能不能同行，也沒有說要等我回來。只是從口袋里掏出一張名片：“如果需要拍照，隨時找我?！?/p>
名片背面寫著一行小字：【風會記得每一朵花的香氣】
——
車子駛離樹屋時，后視鏡里的陸遠越來越小，最后變成一個黑點，消失在蜿蜒的山路盡頭。
收音機里正在放一首老歌，女聲輕輕唱著關于離別與重逢的故事。
我打開車窗，讓風吹亂頭發(fā)，路邊的野花在陽光下?lián)u曳，像是無數(shù)個未完成的夏天在向我揮手告別。
手機震動了一下，是蘇媛發(fā)來的消息：【找到你要的答案了嗎？】
我看著窗外飛逝的風景，回復：【沒有，但或許答案本來就不重要】
她很快回道：【敘白的骨灰，按他生前的意愿撒在了你們第一次約會的那片海里。如果你想去看他...】
海浪的聲音仿佛在耳邊響起，帶著咸澀的氣息。
我閉上眼睛，想起周敘白最后消散在陽光里的樣子，想起他說"要幸福啊"時溫柔的語氣。
【好】我回復，【等風平浪靜的時候】
——
服務區(qū)的咖啡很難喝，但我還是買了一杯，坐在靠窗的位置慢慢啜飲。
對面坐著一個年輕女孩，正興奮地和男友規(guī)劃著旅行路線，男孩溫柔地看著她，眼神專注得像在看整個宇宙。
我突然想起大學時的周敘白，他總愛在圖書館的角落偷偷畫我的側臉，被發(fā)現(xiàn)時就假裝在記筆記。
那些潦草的素描后來被他裝訂成冊，扉頁上寫著【昭昭的1001種樣子】。
咖啡杯底沉淀著未融化的糖粒，甜得發(fā)苦，我拿出手機，翻到通訊錄里那個永遠不會再接聽的號碼，手指懸在刪除鍵上許久，最終還是沒有按下去。
有些東西，就讓它留在那里吧。
——
海邊小鎮(zhèn)的民宿老板娘是個熱情的中年女人，聽說我要去看海，特意準備了野餐籃。
“年輕人就該多出去走走?！?她將三明治和水果裝進籃子，“傷心事丟進海里，讓潮水帶走?！?/p>
我道了謝，提著籃子走向沙灘，傍晚的海邊人不多，潮水輕輕拍打著岸邊的礁石。遠處有海鷗盤旋，叫聲被海風吹散。
我赤腳走在沙灘上，感受細沙從趾縫間流過的觸感。潮水涌上來，沒過腳踝，又退去，像是某種溫柔的撫摸。
“周敘白?！?我輕聲喚道，聲音立刻被海風吹散，“我來了?！?/p>
海浪聲依舊，沒有回應。但當我抬頭時，看見遠處的海面上，夕陽將一片云彩染成了玫瑰金的顏色，形狀像極了展翅的海鳥。
我從口袋里掏出那枚鉆戒，陽光下它閃爍著耀眼的光芒，猶豫片刻，我最終沒有將它拋入海中，而是重新放回了口袋。
有些愛不必告別，有些痛不必遺忘。它們會慢慢沉淀成生命的一部分，如同海水里的鹽。
——
回程的火車上，我翻開了隨身帶著的《小王子， 在第21章的折頁處，夾著一張泛黃的拍立得——是大學時周敘白偷拍的我，在圖書館睡著的側臉。照片背面寫著：【我的玫瑰】
窗外，風景飛速后退。
我拿出手機，點開陸遠的對話框，猶豫許久，最終只發(fā)了一句：【照片拍得很美，謝謝】
他很快回復：【下次有機會，再拍更好的】
沒有約定時間，沒有承諾未來，但這樣就很好。
我靠在窗邊，閉上眼睛，陽光透過眼皮，映出一片溫暖的紅色?；秀遍g，似乎聽見風鈴的聲音，還有周敘白帶著笑意的低語： “要幸福啊，昭昭?！?/p>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