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青云殿的血腥味順著石階漫開時，首徒蘇清和第一個撞開殿門。
掌門的尸體倒在血泊中，心口插著明玥的匕首。
那柄刻著“程鶴”字樣的定情之物，此刻正被鮮血浸透。
“明玥師姐？！”
蘇清和的聲音陡然拔高，震得梁上塵埃簌簌落下。
明玥僵立在尸體旁，指尖還沾著溫熱的血。
她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手拔出匕首，看著鮮血濺上袖口，喉嚨里卻發不出半分辯駁。
黎夜站在她身后，掌心的牽魂蠱正發出細微的嗡鳴，每一次震動都像鐵鏈勒緊她的神魂。
“是你殺了師尊？”
二弟子紅著眼沖進來，手中長劍直指明玥咽喉：
“為什么？！師尊待你如親女！”
明玥的身體微微顫抖，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靈魂深處的劇痛。
她想喊“不是我”，想指認躲在陰影里的黎夜，可嘴唇只能機械地開合，擠出一句冰冷的話：
“擋我者，死。”
“你瘋了！”
蘇清和揮劍劈來，劍氣帶著悲憤的殺意。
明玥的身體卻在黎夜的操控下，以一種詭異的角度側身避開，手中匕首反撩而上，精準地挑斷了蘇清和的手筋。
“?。 ?/p>
蘇清和慘叫著跪倒，難以置信地看著明玥：
“師姐......你......”
“夠了！”
黎夜終于從陰影中走出，臉上帶著偽善的驚慌：
“大家別沖動，明玥師姐她可能是被蠱惑了！”
他一邊說，一邊悄悄捏碎了另一枚蠱蟲。
明玥只覺一股邪力涌入四肢，身體徹底失去了最后一絲抵抗能力。
她看見自己的嘴角揚起殘忍的笑，聽見自己用冰冷的聲音說：
“蠱惑？我只是看清了，誰才是青云門的蛀蟲?！?/p>
“你胡說！”
眾多長老怒吼著祭出法寶：
“拿下她！為掌門報仇！”
數十道靈力光束同時射向明玥。
她的身體在黎夜的操控下翩然起舞，匕首化作一片銀光，將所有攻擊一一格擋。
每一次揮刃都精準地避開要害，卻又讓弟子們失去戰斗能力。
黎夜要的不是速殺，而是讓明玥親手毀掉青云門的根基。
“跑......快逃......”
明玥的意識在體內瘋狂吶喊，她看見自己的手劃傷了最小的師弟的臉頰，看見那孩子眼中的恐懼像針一樣扎進心臟。
可她的喉嚨只能發出冷漠的哼笑，甚至在弟子們后退時，身體還主動追了上去。
“師姐！我們是你的師弟師妹??！”
有人哭著喊道。
明玥的指尖顫抖，匕首險些脫手。
但牽魂蠱的控制如影隨形，她的手臂猛地前刺，匕首穿透了一名弟子的肩胛。
鮮血噴濺在她臉上，溫熱的觸感讓她幾欲作嘔，靈魂卻被死死釘在這具殺戮的軀殼里。
“為什么......要逼我......”
她在心中泣血，看著自己一步步走向曾經的同門，看著他們從憤怒到恐懼，再到絕望。
黎夜走到她身邊，像安撫寵物一樣撫摸她的頭發，在她耳邊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呢喃：
“你看，他們都不信你。你親手殺了師尊，現在又要殺了他們......”
他的聲音帶著毒蛇吐信般的陰冷：
“這些人，都是因你而死。若不是你執意偏袒我，程鶴怎會心死成魔？若不是你跪在階前引掌門開門，他又怎會命喪你手？”
“不是的......是你......是你操控我......”
明玥的意識瘋狂掙扎，眼角滲出血淚。
“噓......”
黎夜捂住她的嘴，笑意溫柔卻殘忍：
“真相不重要了?，F在整個青云門都認定，你是弒師叛宗的魔女。而程鶴......”
他故意拖長了聲音，看著明玥眼中濃郁的痛楚：
“他正在煉人宗的丹爐里化為灰燼，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樣呢？”
明玥的身體猛地一震，匕首“當啷”落地。
她看見自己的手伸向黎夜，指甲幾乎要嵌進他的皮肉，卻在最后一刻被蠱蟲反噬，狠狠扇了自己一個耳光。
“啪！”
清脆的響聲在死寂的大殿里回蕩。
明玥的臉頰迅速紅腫，嘴角溢出鮮血，眼神卻在血淚中透出一絲清明。
她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在意識深處拼湊出程鶴的模樣。
那個總在她身后默默守護的身影，那個為她剜骨的傻子，那個被她親手推進丹爐的愛人。
“程鶴......”
她在心中無聲地呼喚：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