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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間,電話里的聲音仿佛遠去了。
我的思緒被拉回了十八年前那個同樣濕冷的午后。
也是這樣的大雨,我發著低燒,固執地在圖書館待到閉館。
出來才發現自己忘了帶傘。
我抱著書包,在屋檐下冷得瑟瑟發抖。
就在我頭暈目眩,以為自己要撐不住的時候。
一道身影沖破雨簾,跑到了我的面前。
少年時代的顧封宴,喘著粗氣,一言不發。
直接將自己寬大的校服外套脫下來,裹在我身上。
然后他撐開傘,不由分說地將我護在傘下。
“你是不是傻?發著燒還敢淋雨?”
他語氣很沖,可手上的力道卻小心翼翼。
那一刻,整個世界的風雨似乎都與我無關了。
我掛斷了祖母的電話,指尖冰涼。
十八年前,他為我撐起一把傘,隔絕了整個世界的風雨。
十八年后,他自己站在雨中,上演著一場深情款款的苦肉計。
回憶如潮水,裹挾著舊日的甜蜜與如今的憎惡,在我心中翻騰攪動。
堅冰似乎有了一絲裂縫,那一瞬間的溫暖,竟讓我有些恍惚。
“陳束,給那位'癡情男主'送把傘。”
電話里,陳束愣了一下:“小姐?”
“他不是愛在雨里跪嗎?別讓他感冒了,戲還沒演完呢。”
第二天,顧封宴又一次淋得像個落湯雞趴在我公司樓下。
陳束走過去,遞給他一把黑傘和一件女士外套。
“我們小姐讓我給您的。”
那一刻,顧封宴的眼睛亮得像中了彩票。
他顫抖著接過傘,把那件外套抱在懷里,像抱著什么稀世珍寶。
“她......她還是在乎我的對不對?”
“她讓你轉告我什么了嗎?”
陳束面無表情:“沒有。”
但顧封宴已經自動腦補出了一出感天動地的愛情戲碼。
當天晚上,他的“等月亮回頭”賬號就更新了:
“她還是心軟了......那把傘,那件外套,還有她獨有的香味......”
“我就知道,她還愛著我。”
“謝謝所有支持我們的朋友,月亮終于要回頭了!”
底下一片“恭喜”、“感動哭了”、“愛情萬歲”。
我看著手機屏幕,嘴角勾起一個諷刺的弧度。
顧封宴啊顧封宴。
你以為這是希望的曙光?
這不過是我為你準備的最后一頓斷頭飯。
我故意讓人放出風聲,說我要去參加那個慈善晚宴。
還特意“泄露”了一個消息——晚宴上會拍賣一件“對我們意義非凡”的舊物。
當然,這個舊物是我編的。
但顧封宴這個蠢貨,絕對會信。
蕭玦皺著眉頭看我:“你為什么要搞這么復雜?”
我輕撫著女兒的臉頰,她睡得很安穩。
“我要的不是他的命。”
“我要他親手把自己的希望捧到最高點。”
“然后,由我親手摔個粉碎。”
蕭玦的眼神變了,那種看獵人的眼神。
晚宴當天,我特意挑了件黑色的禮服。
化妝師給我畫的妝容冷艷得像個女王。
我在車里透過單向玻璃,看見顧封宴在晚宴門口整理領帶。
他的手在抖。
緊張?還是興奮?
大概兩者都有吧。
畢竟,這可是他的“救贖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