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天一早,鬧鐘還沒響我就醒了。
往常這時候,我準在廚房幫我媽擇菜,等著白皓清一起出門。
他總說“跟你一起走路上學太丟人”,可我還是會掐著點在巷口等他,假裝偶遇。
但今天,我啃著饅頭就出了門。
巷口的老槐樹葉子綠得晃眼,陽光透過葉縫灑在地上,讓我有點恍惚。
上一世的這個時候,我正攥著給他買的草莓味奶糖,在他窗下轉(zhuǎn)悠呢。
“許安然!你咋不等白皓清了?”
剛進教室,曾琳琳就湊了過來,嘴里還叼著半根油條:
“昨天班主任還問我,說你媽是不是找他商量調(diào)班的事兒了,咋沒下文了?”
我把書包往桌上一甩,拿出課本:
“不調(diào)了。”
“啥?”曾琳琳差點把油條掉地上,“你不是魔怔了似的想跟白皓清一班嗎?上次你還說,跟他坐前后桌能‘近水樓臺先得月’,咋說變就變了?”
我不以為意翻開語文書:
“以前喜歡,想湊近乎。現(xiàn)在不喜歡了,湊那熱鬧干啥?”
這話剛說完,教室門口就閃過個藍色的影子。
白皓清背著帆布書包,正往我們班瞅。
聽見我這話,腳步頓了一下。
他臉上沒什么表情,可攥著書包帶的手指猛地收緊,指節(jié)都泛了白。
我沒看他,低頭翻著書。
以前啊,他要是多看我一眼,我能高興一整天。
現(xiàn)在卻覺得,連空氣都輕松了不少。
他站了幾秒,沒說話,轉(zhuǎn)身走了。
曾琳琳戳了戳我胳膊:
“你看你看,白皓清聽見了!他臉色好差......你倆真鬧掰了?”
“掰啥啊,本來也沒咋地。”
我懶得解釋,正好老師抱著一摞模擬志愿表進來了。
“同學們,這是模擬志愿表,拿回家跟家長商量著填,下周交上來......”
老師在講臺上說著,我盯著表格上“廈門大學”那欄,腦子里嗡嗡的。
上一世,我跟白皓清蹲在操場邊的梧桐樹下,他用樹枝在地上畫著海浪,說:
“許安然,你陪我去廈門看海吧,聽說那邊的沙灘特別軟。”
我當時心怦怦跳,使勁點頭:
“去!我陪你去!”
結果我倆都報了廈大,可他轉(zhuǎn)頭就跟別人說,是我“死皮賴臉非要跟他報一個學校”。
多可笑。
“想啥呢?魂兒都飛了。”
曾琳琳推了我一下,把我從回憶中拽出來:
“你真不報廈大了?白皓清昨天還跟我說,他鐵了心要去廈門呢。”
“嗯,我報首都大學。”
我拿起筆,在“首都大學”那欄下面畫了道粗線:
“北京挺好,沒那么潮。”
我們一堆學生在嘰嘰喳喳的憧憬聲中度過一天。
放學鈴一響,我推著自行車就往門外走。
剛出校門,就聽見后面有人喊:“許安然!”
我回頭,白皓清正小跑著追上來,額頭上沁著細汗。
“有事?”
他喘了幾口氣,環(huán)視了一下四周,眼神有點飄忽:
“你......你今天是不是生我氣了?”
“沒有。”
“那你為啥......為啥說不喜歡我了?”
他聲音壓得很低,像是怕被人聽見:
“還有調(diào)班的事,你不是一直想......”
“白皓清,”我打斷他,“你到底想干啥?”
他猛地抬起頭,大概是沒想到我會語氣這么強硬。
我不懂他到底什么想法,干脆將我自己的心里話交代個明白:
“以前我纏著你,你嫌我煩。現(xiàn)在我不纏了,你又追著問為什么。”
“你不是一直盼著我離你遠點嗎?我如你所愿了,你怎么又反倒不自在了?”
他張了張嘴,嘴唇動了動,半天沒說出話來,臉卻慢慢紅了。
以前他跟我說話,要么冷著臉,要么不耐煩,從來沒這樣吞吞吐吐過。
許久后,他低下頭:
“我......我沒有......我就是覺得奇怪......”
“有啥奇怪的。”我懶得跟他耗時間,“我要回家了,我媽還等著我包餃子呢。”
說完,我蹬起自行車就走。
后視鏡里,白皓清還站在原地,身影越來越小,最后變成一個模糊的藍點。
風吹在臉上,有點涼。
上一世這個時候,我要是能這么干脆地跟他劃清界限,何至于后來搞得那么難堪?
路過巷口的副食店時,我停下買了塊水果糖。
剝開糖紙塞進嘴里,甜得發(fā)膩——
以前我總買白皓清喜歡的草莓味,今天隨便拿了塊橘子味的,倒也不難吃。
到家時,我媽正和餃子餡。
“回來了?快去洗手,等會兒幫媽搟皮。”
我應了聲,把書包扔在沙發(fā)上。
白皓清的房門關著,屋里沒動靜。
桌上的模擬志愿表還攤在那兒,“首都大學”四個字格外醒目。
挺好,就這么定了。
至于白皓清......他有他的海,我有我的北方。
往后,各走各的道,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