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可自從我不再圍著白皓清轉(zhuǎn),他的舉動就越來越反常。
過去他見我像躲瘟神,眼神里滿是不耐,如今卻總在我視線里晃悠,目光黏得像塊糖。
曾琳琳捅我胳膊:
“許安然,白皓清看你的眼神,咋跟丟了魂兒似的?”
我心里清楚,卻懶得接話。
都多大了,難不成還指望我像從前那樣,捧著熱乎心去貼冷臉?
交志愿表前一天,放學鈴剛響,白皓清就堵在我課桌旁。
他校服袖子挽得不齊,雙手緊攥著,跟上次在我臥室門口時一個樣。
“許安然,你志愿報哪兒???”
我往書包里塞課本,頭也不抬:
“問這干嘛?”
“我......”他頓了頓,像把話嚼了幾遍才咽下去,“就隨便問問?!?/p>
我拉上書包拉鏈:
“我報哪兒,跟你沒關(guān)系吧?”
這話出口,我瞥見他眼皮猛地跳了一下。
他那雙總透著疏離的眼睛,此刻蒙著層灰,全是失落。
他張了張嘴,最后只“哦”了一聲,轉(zhuǎn)身時腳步都發(fā)飄。
以前他稍給點好臉色,我能樂一天,現(xiàn)在只覺得松快。
人總得學會給自己解綁。
交表那天,教室鬧哄哄的。
白皓清不知道從哪得知了我的志愿學院,跑過來時額角全是汗。
他聲音里帶著急迫,眼睛竟蒙了一層上輩子我都未曾見過的水光:
“許安然!你報了首都大學?”
周圍同學全看過來。
我皺眉:“是又怎樣?”
“你不是說好了陪我去廈門看海的嗎?”他往前一步,聲音發(fā)顫,“梧桐樹下,你說陪我去的!”
上一世的畫面猛地竄出來——
他蹲在樹下畫海浪,陽光灑在他發(fā)梢。
可轉(zhuǎn)頭他就跟人說我死皮賴臉,那我們說過的那些話到底算什么?
“白皓清,”我盯著他,語氣平靜,“那是以前。”
“以前怎么了?以前你說喜歡我,說考一個學校,現(xiàn)在怎么變了?”
“因為我不喜歡了?!?/p>
這話像刀子,我自己都疼,但我清楚,所有的一切必須說清。
“我不喜歡你了,你去廈大是你的自由,我去北京也是我的自由。咱倆早該各走各的?!?/p>
大概是因為我從來沒有對他說過這么重的話。
他愣在原地,眼淚啪嗒往下掉,半天說不出一句。
以前他怕我瞧不起他,總在我面前端著,從不在我面前失態(tài)。
可現(xiàn)在親眼見著他哭得無助,我竟心里硬邦邦的,沒一絲松動。
有些糾纏,該了就了。
晚飯時氣氛凝固。
白皓清低頭扒飯,眼圈還是紅的。
我媽給他夾排骨,他小聲說“謝謝阿姨”,聲音啞得厲害。
等他回房,媽放下碗筷嘆氣:
“你跟皓清......鬧別扭了?”
我推開盤子:“沒鬧別扭?!?/p>
“沒鬧?”我媽看著我,“他這幾天魂不守舍,你們以前放學還一起走,現(xiàn)在話都不說。到底咋了?”
我盯著搪瓷缸上磨掉的紅雙喜:
“沒什么,就是我想通了。以前追他,以為對他好就能換來喜歡,可他總覺得我圖啥,我累了?!?/p>
媽聞言一愣,隨即長長嘆了口氣:
“他爸走得早,心里缺安全感,不是故意的。但是你們從小一起長大......”
“小時候的情分不能當飯吃。”我打斷她,“我以前非他不可,現(xiàn)在不了。他去廈門,我報首都,就是想離遠點,各過各的。”
我媽沒說話,只是眼神里有心疼和無奈:
“我知道你以前上心。要是合不來,媽不勉強,只是......媽不希望你后悔。”
“不會的,媽。以前圍著他轉(zhuǎn)才后悔,后悔自己傻?,F(xiàn)在這樣,挺好?!?/p>
窗外蟬鳴不斷,屋里靜悄悄的。
我媽給我盛了碗湯,沒再說話。
我知道她心里不好受,畢竟她一直把白皓清當親兒子,也有意把他當女婿。
甚至上輩子我和白皓清在一起也多是她一手撮合的。
但路是自己選的,選了就不能回頭。
遠處路燈昏黃,將樹影拉得老長。
看著志愿表上“首都大學”四個字,我心里從未這么敞亮過。
他有他的海,我有我的北方。
這輩子,就這么走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