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鞋都沒穿,赤腳沖出房間。
院子里彌漫著一股奇異的濃香,帶著花椒大料和某種讓人難以言喻的油脂膻氣。
婆婆就端著一個粗瓷大碗,站在敞開的堂屋門,正埋著頭,吃得滋滋有味。
“大姨。”小琳從堂屋跑出來,小手上筷子夾著一塊油汪汪的肥肉,笑嘻嘻地遞到我嘴邊。
“吃肉嗎?小黑的肉,可香可香了,奶奶燉了一早上。”
她湊近些,聲音壓低了點:“我跟你說哦,昨晚奶奶說冷死了,讓我偷偷把它拖出去的,它趴在那里動都動不了,可好拖了。”
我胃里一陣翻江倒海,我幾乎是憑借本能,猛地揮手狠狠打掉了那根筷子。
“當啷。”筷子連著那塊肉,一起滾落在地面上。
“你個瘋子。”婆婆立刻炸了,碗都顧不上端穩,她臉扭曲著,張口就要大罵。
我根本顧不上她,眼睛死死盯著敞開的堂屋門。
沖了進去。
堂屋桌上,一盆熱氣騰騰的湯水還在冒泡。
妹妹正拿著一根粗壯的腿骨在啃,嘴角油光發亮,看到我進來,含混不清地說:“來啊,吃啊,別不識好歹,這東西……”
后面的話我沒聽清,眼前的血紅讓我理智徹底崩斷。
我發瘋一樣撲向那張桌子,用盡全身力氣,死命一掀。
整張桌子猛地傾倒,湯水朝著妹妹澆了過去。
“啊!!!”熱湯潑到了她的手臂。
“我的肚子,燙死了!”妹妹根本沒管胳膊上的燙傷,她反應奇快,雙手死死捂住隆起的腹部。
慘叫著,“姐要殺我,她要燙死我的孩子啊,媽!”
婆婆像瘋了一樣從院子里沖進來,眼珠子都紅了:“天殺的,作孽啊。”
她撲過去扶住妹妹,沖著我嘶聲嚎叫:“快打120,你這毒婦要殺人啦,120啊!”
我站在原地,身體劇烈地起伏,冰冷的目光掃過地上橫流的油脂和骨頭碎。
然后猛地盯住婆婆的臉:“小黑的狗牌呢?它的警徽呢?那是他的命,他的勛章。”
“狗屁,破銅爛鐵早扔河里了。”婆婆下意識地尖叫反駁,“誰留著那臟東西!”
我不信。
這時候妹妹因為捂肚子而抬起的手腕上,一只足有兩指寬的金鐲子。
昨天之前,她的手腕空空如也,她們根本買不起這種東西。
她們一定是用功勛章,換了這個金疙瘩。
我撲向妹妹:“那是小黑的勛章,你還給我。”
伸手就去死命摳她手腕上那只金光燦燦的鐲子。
“滾開,瘋子。”
“放手,那是我的。”
婆婆一邊護著妹妹的肚子,一邊來推搡撕扯我。
就在這時,院外響起幾聲敲門聲。
“篤,篤,篤。”
婆婆瞪了我一眼,顧不得滿身油污,慌亂地攏了攏頭發:“誰啊,一大早觸霉頭。”
門外站著三人。
是昨天打電話的警官。
“‘追風’的退役養護人,是哪位?”
“是我。”我一步跨出。
母親看清來人的穿著氣派,愣了一下,猛地就撲向了為首的警官,一邊拍著大腿一邊嚎起來:“領導,領導你們來得正好啊,給我們做主啊,我這女兒,她瘋了,她私養禁養犬啊!了,那畜牲抓了人家孩子,我家里才做主把那禍害殺了,免得再去害人,可她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