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接下來的手續像一場夢,簽字、確認、再簽字。護士遞給他一個塑料袋,里面裝著舒婭的隨身物品:手機、錢包、一條細細的銀項鏈——那是他們結婚五周年時他隨手買的禮物,他甚至不記得當時自己有沒有親手給她戴上。
走出醫院時,天已經黑了。五月的晚風帶著花香,荒謬地溫柔。牧林坐在車里,久久沒有發動引擎。舒婭的手機密碼是多少?他突然意識到自己不知道。就像他不知道她最喜歡的花是什么顏色,不知道她每天早上幾點起床,不知道她什么時候開始生病。
葬禮在一個陰雨綿綿的下午舉行,牧林穿著黑色西裝站在墓園里,雨水順著傘沿滴落在他的皮鞋上。他機械地與前來吊唁的賓客握手,接受那些千篇一律的安慰。
“節哀順變。”
“舒婭是個好女人?!?/p>
“太突然了…”
舒婭公司的同事,幾個遠房親戚,社區里相熟的鄰居。牧林點頭致謝,感覺自己像是被包裹在一層透明的膜里,所有的聲音都隔著一層東西。
他的目光掃過人群,與站在角落的林楠短暫相接——舒婭的大學閨蜜眼中燃燒著不加掩飾的憤怒。她穿著一件不合時宜的紅色外套,在清一色的黑色喪服中格外刺眼。當牧林想要走近時,她轉身離去,只留下一個決絕的背影。
“牧林?!币粋€柔軟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他轉身,看見一個意想不到的身影,祁意雅——他的大學同學,曾經暗戀多年的女神——正撐著一把黑傘向他走來。十年過去,她依然美麗,眼角只添了幾道若有若無的細紋。她身上散發著淡淡的香水味,是那種昂貴的高級定制香。
“聽說舒婭的事,我很遺憾。”祁意雅的聲音柔軟得像她羊絨大衣的領子,“她是個好女人。”
牧林點點頭,喉嚨發緊。雨滴順著他的發梢滑落,像眼淚,但他并沒有哭。事實上,從接到醫院電話到現在,他都沒有流過一滴眼淚,這讓他感到一種奇怪的愧疚。
“你現在一個人???”祁意雅問得隨意,手指輕輕拂過他的袖口,留下若有若無的觸感,“有空可以一起喝咖啡。老同學應該多聯系?!?/p>
“嗯?!蹦亮趾貞艘宦?。目送祁意雅離開時,他注意到她無名指上已經沒有了婚戒——去年同學聚會時,她還炫耀過那枚三克拉的鉆石婚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