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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為穿越者的我,在古代設立粥棚,賑濟百姓。

我雇了三個幫手,都是女人。

阿翠整日沉默寡言,低頭劈柴。

小青左右逢源,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格雅長得黑黑瘦瘦,整天要吃醬燒熊掌。

直到有一日,一個滿臉刀疤的漢子把劍架在我的脖子上。

一切都變了。

1

天空臟兮兮的,初升的太陽霧蒙蒙的。

災民們排好了隊,隨著一聲鑼響,我的粥棚開業。

穿越到古代已經有三年了。

別人穿越都有統子,我穿越有個毛啊?

穿越前,我是一個早餐店的老板。

穿越后,我是一個身著古裝的粥棚老板。

家里都死光了,惡疾,連棺材都不用買,就地火化,灰往鎮上的河里一揚,省事。

我爹生前是個地主,留給我的只有一倉稟接一倉稟的大米。

現在外面在鬧兵災,蠻國和商朝的軍隊打得不可開交。

原本小鎮上只有千戶人,如今災民涌進城里,面色黢黑,衣不蔽體。

神廟里住滿了災民,墻根下坐滿了災民,小鎮上人擠人。

出去走個路,一不小心,都會踩到人。

災民們看著我家的倉稟,眼睛冒綠光。

我怕啊,哪天他們一涌而上,把家里的大米給搶光了,我也就成了災民。

穿越前最怕的就是吃不飽飯,穿越后我也怕這個。

一咬牙,我系上圍裙,支了幾口大鍋,開棚施粥。

穿越前我的小店里,頂多也就每天百十來人顧客。

現在,每天來領粥的災民最少上萬,烏泱泱的一個長隊,看起來好像沒有尾似的。

我一個180斤的大胖子,起早貪黑地熬粥,才三天,就感覺身體被掏空,體重嚴重下降。

給災民們布粥,有時感覺兩耳嗡嗡怪響,額頭虛汗直冒。

這幾口大鍋的粥,不到中午,就施舍個精光。

吃著我的粥,流民們還在小聲議論:“聽說這陳越家里從前是個大地主,他給咱們施粥,才熬這幾口大鍋,分明就是從九牛上面拔一根毛。”

“人家是地主,主打的就是為富不仁。要我是地主,嘿,我就把糧倉里的大米分給所有人!”

“多吃他幾碗,好讓他心疼心疼。”

我臉都黑了,不是,哥們我在你們旁邊洗鍋,你們說話就不能避著我點兒?

喝著我的粥,還說我為富不仁。

我拿勺子把鐵鍋敲得叮當作響:“讓開點兒,讓開點兒,礙著我洗鍋了!”

這群災民才不情不愿地往邊上挪了挪。

這不行啊,得找個幫手吶。

我尋思著。

2

到了傍晚,我正在屋里瞇著呢。

聽到有人在院子里喊:“陳越,在家嗎?”

我披了外套,拉開門走到院子里。

來得是清瘦的矮個子中年人,羊皮襖,山羊胡子,一對三角眼透露著精明。

他叫許同,鎮上的人牙子。

亂世之中,什么門口的生意都調敝,門可羅雀。

唯獨這許同的生意,用他的話說,簡直就是用手摟銀子。

他天天給神像上香,祈求這亂世千萬別太平。

許同的身后跟著一個身材高挑、神情麻木的女人。

雖然臉上盡是血污,但依舊難掩其原本的清麗。

尤其是那雙眼睛,燦若明星。

只是目下,這雙眼睛游離,好像沒有焦點。

應該是親人剛死。

許同跟我扯起了我那沒見過幾面的老爹,說我爹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看著我結婚生子。

我抬手打斷他:“許伯,有話咱就明著說。你要是沒事呢,我還急著睡覺呢。”

許同的三角眼亂轉:“一個人睡多寂寞,得兩個人睡才有味兒。”

他拉動綁在身后女人手碗上的繩子:“吶,我給你找了個女人。只要一兩銀子。你要是不要的話,我就把她賣到青樓去。”

我看他身后的女人一眼,本能地覺得她是個苦命人,能幫一個是一個。

轉身去屋里拿了一兩銀子,塞到許同手里:“把人留下吧。”

許同丟下那個女人,轉身走了。

我解開綁在女人手腕上的麻繩,她纖細的手腕上有著淤青,淤青的旁邊是烏黑的血漬。

我拿了金瘡藥給她敷上,問她:“叫什么名字?”

她不開口。

我:“啞巴?”

她似乎想了好大一會兒:“阿翠!”

“哦,那個許同剛才都是信口胡謅的,你別當真。到了我這里,這里就是你的家。這幾天我一直在布粥,你愿意幫我的忙嗎?”

阿翠:“為什么要布粥?”

我:“怕災民們餓瘋了,把我家的大米都給搶了。”

阿翠:“把他們全部殺了,那不就行了。”

3

我悚然一驚,覺得她的眼神看起來森然寒冷。

穿越前,我殺得最多的也就是雞鴨,沒想過殺人啊。

我撓著頭:“人們常說物傷其類,這些災民都是我的同類,我不能看著他們活死死地餓死。至少,不能餓死在我的面前。你懂嗎?”

阿翠搖頭:“不懂。”

我看得出來,她是真不懂。

我說:“那你能幫我每天站在熬好的粥鍋前,用舀子給粥民們舀粥嗎?”

阿翠默默走到柴刀前:“我劈柴。”

我很難想像,一個嬌滴滴的美人,兩手玉白得跟春蔥似的,怎么劈柴。

然后,阿翠舉起柴刀,一刀劈在木樁上,堅硬的松木樁應聲而裂。

只是,她的手也跟著流出鮮血。

看著她狠厲的勁兒,我眼皮直跳,這要是個腦袋放在她的面前,她是不是也能在一刀劈成兩半?

到了晚飯的時侯,我叫阿翠吃飯。

阿翠好像沒有聽到,依然在劈柴。

我走近了叫她,她的兩手鮮血直流,好像沒有聽見我說話。

我看了會兒,只得做罷。

看得出來,她心里有事兒,想借用劈柴來發泄。

人家不想說,我也不問了。

睡到半夜,我還能聽到外面的劈柴聲。

看看時間,差不多了。

我起身準備熬粥。

生火,架鍋,倒入清水,淘米下鍋……

等到天空變成魚肚白,陸續有災民到來。

阿翠把院子里一個月的柴火都給劈完了,我以為她累得精疲力盡,要去睡覺了。

沒想到,她雙眼滿是血絲,把砍柴刀別在腰間,走到粥鍋前,主動替我給災民們舀粥。

4

災民們打趣:“陳越啊,這是你買來的姨娘,皮膚白著呢。我看她這眼睛都紅著,你們兩個晚上沒有少折騰啊。”

我偷看向阿翠,她對災民們的調侃置若罔聞。

我暗里松口氣,她要是真生氣,把災民的頭當成黑皮西瓜,一刀下去,那可就完犢子了。

災民甲走到粥鍋前:“這怎么回事啊,粥怎么這么稀?里面也沒說放些花生、杏仁之類。陳越你家里那么多大米,是要等著發霉嗎?”

“既是要布粥,那就把這粥做得像個樣子。這白粥,給狗,狗都不喝。”

阿翠的手僵住,我以為她要拿柴刀了,誰想她把粥潑到地上,真有一只黑狗跑過來,舔地上的粥。

災民甲不樂意了,把手里的破碗摔到地上,揮手道:“各位老兄弟們啊,這陳越家里有的是大米,就是不愿多放點在鍋里。喝他粥做什么?我看咱們還是團結起來,把他家的大米都給分了!”

他身后的幾個災民跟他一起,氣勢洶洶地就要往我家沖,我擔心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

我伸出雙臂擋在家門口:“聽我說……”

我話還沒說完,就被粗暴地打斷:“說個屁啊,你就是為富不仁!搶他丫的!”

更多的災民加入到搶糧的行列之中,眼看即將發生嘩變。

卻在這時,阿翠擋在我的面前。

她拿出砍柴刀,一刀就將帶頭的災民手臂給剁了下來。

災民們見到阿翠的狠辣勁兒,嚇得扭頭就跑,一哄而散。

我長長地喘了口氣,這嘩變的關鍵時刻,還得看誰夠狠。

災民們又排起了長隊,老老實實地領粥。

其中有幾個剛才參與了嘩變,阿翠一剔眉頭,他們嚇得手中的破碗掉地。

我拿過阿翠手中的勺子,給他們舀了粥。

他們端著粥碗,滿面羞愧地走了。

到了晚上,我叫阿翠吃飯。

阿翠坐下,和我一起吃飯。

她問我:“明天還要施粥嗎?”

我:“要啊,為什么不要?”

阿翠:“他們今天要搶你的大米,恩將仇報。”

我:“嘿,全當差點被狗咬了。這個世上,總有些事需要咱們去做。”

好比穿越前,有的顧客吃了早餐之后不給錢。

我也從來不計較。

不為別的,他們不給錢不是有意的,在城市漂泊,總有一分錢難倒英雄漢的時候。

當然,這一切建立在我吃飽飯的前提上。

阿翠凝神思考了好大一會兒,說了句“怪人”,又去院子里磨柴刀。

阿翠走后,我到倉稟那里轉了轉。

心里算計著,每天用多少大米,能幫災民們渡過三年。

三年后,我實在是有心無力了。

那時,我就剩下一倉稟的大米。

可無奈在孤兒院長大的我,數學學得真不怎么樣。

算著算著湖涂了。

要是有個賬房先生,能給我算算,那就再好不過了。

以我地主的身份,養一個賬房,是沒有問題的。

5

轉眼一個月的時間過去,家里的柴火快要燒完了。

我讓阿翠留在家里,我自己推了個獨輪車,去山里撿柴火。

濃密的山林里,到處都是丟棄的死尸。

有的靠在樹干上,有的橫躺在草地里。

他們的尸體時間長的已經殘缺不全,不是喂了野狗,就是喂了山里的蚊蟲。

我一邊小心地繞開他們一邊撿著柴火。

就在這時,我聽到孩童的哭泣聲。

走進了看,只見一個婦人緊緊地抱著一個孩子。

那婦人的身底下都是流淌的鮮血,我往她的鼻端一探,已經沒了氣息。

到是那孩子還活著。

我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能任由這個生命就這樣消亡。

我費力地想要掰開那婦人的手,卻在這時,那婦人的手死死地叩住我的手,以致于我感覺她的指甲死死地嵌進我的肉里。

我趕緊說:“大姐,我不是要搶你的孩子,我是要給他個活命的機會。”

大約是強大的母愛支撐著她,她竟搖搖晃晃地站起,把孩子抱得更緊,警惕地問我:“你是誰?”

我說我是鎮上的地主,家里有糧。

婦人掙扎著要給我跪下:“只要能救我的孩子,妾愿自薦枕席。”

我,不是吧,怎么還有這樣的,古人也太實在了吧,動不動就自薦枕席。

我擺手:“這個不用,真不用啊。”

婦人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暈了過去。

我推著獨輪車,把她抱上車,回到了家里。

一進門,我就喊阿翠拿藥來。

阿翠看著暈過去的婦人:“你真得要救她?”

我:“咋不救啊,姑奶奶,這可是人命。你就快點吧。”

阿翠扯開婦人的衣服,我了個天,一道橫向的傷口拉在肚子上,連腸子都流了出來。

我暈血,只感覺腳步不穩。

倒是阿翠面無表情,拿酒潑到傷口上,把腸子塞回肚子,又拿出針線,一針針地縫合婦人的傷口。

縫好傷口之后,她兩手都是鮮血。

她扭頭看我:“我再問一次,你真得要救她?要是現在反悔,我把他們母子兩個帶得遠點,替你結果了她們。”

我趕忙點頭:“真的要救!”

說完,我就暈了過去。

6

等我再次醒過來時,起身去看那個婦人的傷勢。

結果,院子里一個人都沒有。

我一拍大腿,壞菜了,阿翠說不定真得把他們帶出去,結果了。

我怪自己怎么睡了這么長時間。

我想出去尋找,結果才拉開門,就看到阿翠和那個婦人推開門,走進院子。

我長長地舒了口氣。

只是兩人之間的距離,像隔著一道楚河漢界,涇渭分明。

阿翠徑直去了自己的房間,我則拉了婦人:“你們兩個出去做什么了?”

婦人問我:“想知道啊?”

我點頭。

她莞爾一笑:“不告訴你。總之,你是真厲害啊,連阿翠這樣的怪胎都敢收留。”

我:“阿翠挺好的啊。”

婦人:“哦,那就是我不好了?”

我:“你也挺好的。”

怎么感覺被調戲了。

婦人自我介紹說,她叫小青,讀過兩年書。

我問她:“你能管賬嗎?”

她說:“把賬本能我拿來。”

我屁顛屁顛地把賬本拿來,要不說讀過書的人就是腦子靈光,只見她的手指在算盤上一陣噼哩啪啦地撥拉。

就給我報出了精準的數字:“你每天用掉二十升米,熬七鍋粥,總共能讓災民們活一千零二百四十八天。”

好家伙,連天數都精準到了。


更新時間:2024-08-23 08:0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