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馬皇后打著哈欠,伸著懶腰幽幽醒來,
這一覺是她今年來睡得最安穩、踏實的一覺了。她睜開眼,不出意外的,
重八、標兒、老二、老三、老四、老五都在。“標兒,你們來啦,快拿凳子來坐。
”馬皇后在丈夫的攙扶幫助下坐了起來,用枕頭墊在背后。貼身宮女們看見主子醒了,
都是一喜,手下也沒敢閑著,忙搬來幾張凳子。朱元璋仔仔細細瞧了瞧結發之妻的臉色,
雖然還有些蒼白,還有些咳嗽,但眼睛炯炯有神,精神狀態也很好。“妹子,
你感覺身體怎么樣了?”“我...感覺有些餓了。”馬皇后聽著肚子咕嚕嚕的叫了,
不好意思地說道,說完又咳嗽了幾聲,
然后是干嘔出一大口隔夜的濃痰...“呼...”深吸了一口氣,
她閉著眼睛喘息了一陣,“胸不悶了,氣也順了,就是還有些咳,喉嚨中還有痰。
”“御醫!”幾位皇子趕緊喊御醫。很快,三位御醫通過望聞問切等手段,
又把過了脈,聚在一起都沉默了...“樓御醫,情況怎么樣了?
”樓英一大早就過來接班了,從同僚們口中,自然得知了昨晚的風波。放心不下,
他一早就請求給娘娘把過脈,一開始還以為看錯了,
直到如今...從同僚的劉御醫、李御醫的眼中,才知道自己一開始并沒有看錯。
樓英臉色有些不太自然,不過還是照實說道:“陛下,從氣色、精神上來看,
娘娘今天的狀態比昨天要好很多。”“從脈象上來看,娘娘的脈象雖然還有些虛浮,
但相對娘娘一開始的情況,其脈象也凝實有力了許多。”“很明顯,娘娘的病在好轉!
”“真的?”朱元璋耐心聽完,也喜不自禁,“妹子你聽到了嗎?你的病有救了。
”“李長安這祖傳的藥還真的神奇!”朱棣等人也喜出望外,“對了父皇,小李先生呢?
”“呃...”朱元璋臉色有些不太自然,但他畢竟是個穩重的人,
眼珠子一轉就下令說道:“來人,傳李長安。”幾位御醫退到一旁,臉色復雜。
樓英心想...這臭小子待會指不定怎么損自己呢。當那個消息傳到柴房時,
李長安正在呼呼大睡。“還讓不讓人睡覺了...”李長安吐槽說道,
昨晚都不給安排房間,讓我一個良家少男在臺階上靠著睡了半宿就算了,
大半夜還搞得那么嚇人,如今天還沒亮又來折騰人。李不易頂著兩個黑眼圈,
他是擔驚受怕半宿沒睡,對兄長的神經之大條也麻木了:“哥,別抱怨了,
陛下傳喚呢...”“急什么!來,先擦一下臉...”“又沒有面巾和水,
怎么擦...啊,別!”只見李長安雙手在地下灰塵、黑炭多的地方抹去,
罵罵咧咧的給李不易抹臟了臉,又給自己的臉、衣服等地抹臟,豪氣干云:“走!
”李不易不明白為什么愛干凈的兄長這么埋汰...不僅埋汰,還不許他擦掉。
來傳喚的太監一看兩人的情況,人都麻了,嘗試著勸說道:“要不收拾收拾?
”“不必了,陛下和娘娘該等得不耐煩了!”李長安胡亂用袖子擦了擦臉,他不擦還好,
一擦臉更臟了...“...”侯公公嘆息一聲,閉嘴悶頭帶路。
本來后宮中是不允許男子留宿的,不過昨晚是特殊情況,所以就從權留兩人過夜。
而娘娘情況又突然緊急了,朱元璋氣得只能將兩人關進柴房里,讓人看著。
兩處地方距離不遠,從柴房趕到宮殿中也不過是幾步路。宮中禮節極為繁瑣,
待到稟告后,李長安急急帶頭走了進去,
迎頭便拜喜氣洋洋道:“草民李長安和弟弟給陛下、娘娘、太子殿下、各位王爺請安!
”馬皇后自個知道自個情況,如今身體感覺像是煥發生機,整個人也不再虛浮、頭暈,
而是踏實有力,一切都賴小李先生的祖傳神藥啊。
于是對李長安也愈發客氣:“不必多禮,起來說話。”不過待李長安一抬頭挺胸,
這臉和身上的衣服怎么弄的這么臟?馬皇后不明所以,不由輕笑:“一大早弄個大花臉,
你這是爬灶臺去了嗎?”李長安也不禁有些不好意思,撓撓頭:“大半夜掉下床了,
不小心就弄花了。”朱元璋:“???”朱標:“???
”秦王、晉王、燕王、周王:“???”樓御醫、劉御醫、李御醫:“???
”除了朱標兄弟幾人昨晚出宮了不知道情況外,
劉御醫、李御醫等幾人心中驚駭莫名...樓英才發現李長安這愣頭青是真的愣,
這是給陛下上眼藥啊...馬皇后聞言愣了一下,又細細打量了李長安一眼,
宮中各個地方不說一塵不染,但哪有這么多灰塵,又不是柴房、廚房...?
再看李不易,也是一臉臟兮兮的。又聯想到昨晚昏昏沉沉時的吵鬧,
看到自己丈夫閃躲的神色,心中已然明了:“重八...”話到嘴邊,
馬皇后帶著歉意轉頭對李長安兩人說道:“小李先生莫怪,宮中奴才一日不抽打就懈怠。
有怠慢之處,還望小李先生海涵。”秦王、晉王、周王:“!!!
”樓御醫、劉御醫、李御醫:“!!!
”朱標、朱元璋:“...”一眾人的沉默,震耳欲聾!燕王朱棣不疑有他,
帶頭笑道:“哎這么大個人了,睡覺還掉地上,哈哈哈笑死我了。”朱標扶額,
心想老四去了北平是不是盡和軍中的大老粗相處了,連神經都變得大條了那么多。
他瞅瞅父皇、母后的神色,倒是想問發生了什么的,不過看父皇臉色不太好,
顯然不是發問的時機。“娘娘言重了,娘娘賢德之名天下皆知。
能為娘娘除一小病乃是草民的榮幸,先前所言,是小子孟浪了!”李長安也有些驚駭,
不過馬皇后都這么說了...自己哪還好說些什么。朱元璋瞪了李長安一眼,
捏了捏馬皇后的手心:“妹子...”馬皇后正色說道:“普通人家對待救命恩人,
恨不得涌泉相報。我們皇家為萬民之表率,禮節可不能少啊。來人,
給幾位御醫和小李先生兄弟賜座,宮中有不周到的地方,還望見諒。”眾人連稱不敢。
李長安心里感嘆,馬皇后之賢明可真不是蓋的,這話說得...既委婉地表示了態度,
又不讓人輕易瞧了出來。其他人不明其中內情,都只會說是皇后賢良,禮節下士。
一國之君畢竟不可能給人道歉,而李長安也不奢求他能道歉,
這么做只是膈應一下他而已。麻蛋...動不動就想砍人。
這次選擇入宮救人真是虧麻了,下次可不能這么孟浪了。當下收斂心情,
面帶微笑問道:“娘娘感覺身體怎么樣?”馬皇后掙扎著下床活動了下身子骨,
相比昨天需要人攙著,顫顫巍巍的,今天的情況明顯好了許多。不用朱元璋攙扶,
她自己也獨自活動了幾分鐘,臉上才出了些汗水:“胸不悶了,呼吸也順暢了,
只是感覺還是咳嗽、有痰,身體還不怎么有力氣。
”李長安想了想說道:“娘娘這是邪氣入體,病入在肺腑之間。如今邪氣除了一些,
自然呼吸順暢了,剩余的邪氣,只要按時用藥,相信也是時間的問題。
”“身體不怎么有力氣,則是因為久病臥床,傷了元氣,
平日里多吃些魚、肉、雞蛋等食物,水要燒開了才喝,切不可喝生水,
如果太燙則可以燒開用干凈的器皿盛著晾涼...平日里多下床走走,
用不了多久就會恢復的。”朱元璋細心地記住李長安的叮囑,和樓御醫他們說的差不多,
當下也問道:“小李先生,那妹子的病,需用藥到什么時候?”“這個倒說不準。
不過估計,一個星期就好得差不多了。”“一個?星期?
”李長安拍了拍額頭:“估計七天吧,具體還得看娘娘的恢復情況。按娘娘的情況,
一天用藥三次,三天后減為一天用藥兩次即可。”說著說著,
李長安自個都感覺自己像個老中醫一般,
眼見沒什么好吩咐地了就說道:“草民這就為娘娘熬藥去。”“有勞了!
”朱元璋也不是那種無賴的人,雖然說不出口道歉,但眼見妹子的病真正有治了,
連態度也緩和了很多,也不再計較李長安先前的騷操作。“我也去!”“我也去!
”朱棣和周王朱橚倒是應承得很快,跟了出去。“喂喂,我家祖傳之藥可不外傳的!
”“放心吧,本王曉得規矩。”“小李先生,你昨天說的我想過了,
即使有看不見的生物,但那和大蒜能治病又有什么關系?”樓英聽著門外遠去的聲音,
猶豫了一下也請求說道:“臣也去看需不需要幫忙!”朱元璋曉得樓御醫是個固執的人,
如今遇到自己不會診治的難治之癥,自然想方設法要弄明白,因此也準了他。
“李長...”樓英厚著臉皮跟到廚房,“小李先生...”“喲,
英御醫...”李長安想起了他昨天說的話,似笑非笑調侃。論陰陽怪氣,
在座的諸位都想痛貶他。樓英聞言臉色漲得通紅,臉皮抽了抽,
不由得尷尬說道:“昨日打賭之事老夫認賭服輸,
從此老夫改名英樓也無妨...”“只是老夫有一事不明,這大蒜為何能治娘娘這病?
剛才周王殿下所說的,什么看不見的生物又和娘娘的病有什么關系?既然看不見,
你又怎么知道有什么生物?”“你是十萬個為什么啊,那么多為什么?
”周王看了看兩人,做和事老說道:“小李先生,樓御醫也不是故意說那些話的。
你可能不太知道,樓御醫為醫幾十年,用藥謹慎慣了,眼見未經驗證的藥用到母后身上,
他也是擔心母后的身體...”李長安看樓英臉皮都漲紅了,加之周王說的話也沒錯,
兩人也沒太大的過節(主要是自己沒吃虧)。加之一大把年紀了,自己還這么調侃,
確實有失禮數,當下也雙手抱拳:“對不起,
剛才開玩笑的...”“那...”“祖傳之藥,不可示外,不易,關門!
”“咯吱!”李不易輕輕地關上了門,門外周王正給樓英講著昨日李長安說的話,
本來一人摸不著頭腦的,現在變成了兩個人了...朱棣望著兩個人,感覺他們笨極了,
當下笑道:“五弟你信不信,我能猜出小李先生家,祖傳藥方的具體草藥配方來?
”周王朱橚望著緊閉的房門,像看白癡一樣看著朱棣。“呵,賭一百兩,賭不賭?
”“賭就賭,剛好我最近缺銀子花了!”“樓御醫,你賭不賭?
”朱棣推了推發呆的樓英,臉上帶著忍不住的壞笑。“老夫,哦不,
我...沒錢...”“跟你賭十兩的也行!”朱棣的賭注有著極強的自適應能力。
“...”“五兩總有吧?五兩也行!”“...”樓英推脫不過,只得點頭。
“我跟你賭一百兩!”廚房里,李長安驚喜說道,送財童子啊。
李不易、朱橚、樓英都一驚!李不易都麻了,自家什么情況兄長不知嗎?
哪有一百兩啊...朱棣生怕李長安反悔,連忙說道:“好,這可是你說的,不許反悔!
”“決不反悔!誰反悔誰是孫子!”朱棣笑得極為猖狂:“好。哈哈哈哈,
你們輸定了!”朱橚看他神態不似作假,好奇問道:“四哥,怎么就我們輸了?
”朱棣鼻孔快翹上天去了,一副志在必得的樣子:“天機不可泄露!”很快,
李長安捧著個托盤出來,斜了朱棣一眼:“你倒是說說,具體藥方是什么!
”“這還不容易!”朱棣自信滿滿地越過了兩人,走進了廚房,
指著草藥對眾人說道:“只要稱一下這些剩余草藥的重量,和昨天剩余的分量一對比,
不就知道了?”樓英、朱橚臉色大變。朱橚瞧了李長安一眼,
急著說道:“四哥慎言,這賭注,我們認輸了,
一百兩待會回府就奉上...這是小李先生祖傳藥方,萬萬不得泄露啊。
”樓英也跟著說道:“是啊燕王殿下,這賭注,
我也認輸了...”“就你們做好人,好像就我是壞人一樣...”朱棣有些無語,
“小李先生,你認不認輸?”李長安哈哈大笑,單手托著托盤,
右手食指左右擺動:“nononono...你猜錯了!你大可去稱稱剩余的草藥重量!
”說完,大笑著離去。“你別死鴨子嘴硬啊,我可真的去稱了!”“稱吧!
”“四哥,小李先生那份我也出了!”朱橚拉著他離開,生怕他進去稱了,
這真的開不得玩笑的。“哼...”后方,樓英頭皮發麻,快速地關上了門,
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