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黃牛打了個響鼻。陳雪梅扭頭就跑，鋼筆掉在麥秸堆里。我撿起來對著太陽看，

筆桿上刻著小小的"林"字，墨漬已經沁進了刻痕。傍晚的炊煙稀稀拉拉。

我家煙囪三天沒冒煙了，王嬸今天在院里燒艾草，嗆得我直咳嗽。我蹲在牛棚里磨鐮刀，

老黃牛突然豎起耳朵。"丫頭。"它眼睛盯著籬笆外，"有人找你。

"林凡的白襯衫在暮色里發灰。他手里捏著個油紙包，在離我院子十步遠的地方停下。

"春草同志。"他嗓子發緊，"聽說你病了？"油紙包里冒出藥味。他指尖發白，

心里頭的聲音斷斷續續："得穩住她......萬一說出去......"我舉起鋼筆。

林凡的表情像被人掐住脖子。他后退時踩到牛糞，嶄新的布鞋陷進去半截。"鋼筆我找到了。

"我故意說得很大聲，"在陳雪梅那兒。"他撲過來搶。老黃牛一甩頭，犄角挑破他袖口。

林凡踉蹌著摔進菜畦，油紙包散開，露出幾片干樹皮。"這是......"他手抖得厲害，

"治胎記的......"我蹲下來撿起一片。樹皮背面爬滿蟲眼，分明是榆樹皮曬干的。

林凡爬起來就跑，菜苗被他踩倒一片。月光照在他后頸上，那里新冒出一片紅疹，

像被什么燙著了似的。老黃牛蹭我肩膀。"明兒帶你去個地方。"它心里說，

"見見那個戴銀鐲的。"夜風吹得茅草沙沙響。我摸出兜里那枚知青徽章，

別針在月光下閃著冷光。六、油紙包在菜畦里被露水打濕。我捏著知青徽章往屋里走，

老黃牛突然用牛角抵住門框。"別睡。"它眼珠在黑暗里發亮，"今晚要出事。

"灶臺上的鐮刀自己動了一下。我摸黑把它別在后腰，冰涼的鐵片貼著脊梁骨。

雷聲從山后滾過來的時候，我正在給牛槽添水。老黃牛突然揚起前蹄，水桶咣當砸在井臺上。

籬笆外閃過三道黑影。"蹲下！"老黃牛噴著鼻息把我頂到墻角。

我聽見木門閂被撬動的吱呀聲，混在雨聲里像老鼠叫。領頭的黑影比劃手勢，

另外兩個貓腰鉆進來。月光照出他們手里的麻繩——和王嬸家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