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看母親枯槁憔悴的臉，心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幾乎無法呼吸。他猛地跪下，

額頭重重磕在冰冷堅硬的泥地上：“娘！兒子……兒子對不住您！”聲音哽咽，

帶著沉痛的嗚咽。周桂芳慌忙去拉他，泣不成聲：“起來……快起來！

福兒……是爹娘沒本事……拖累了你……你能去，

能去念書……娘……娘就是死了也閉眼……”她粗糙的手撫摸著兒子沾滿塵土的頭發，

淚水大顆大顆地砸落。幾天后，天剛蒙蒙亮。河洼村還沉睡在薄霧里。

趙德福背著一個小小的、洗得發白的藍布包袱，

里面卷著兩件最厚的舊衣褲和他娘連夜烙的幾張硬邦邦的雜糧餅。

周桂芳一路送他到村口的老槐樹下，枯瘦的手緊緊攥著他的胳膊，仿佛一松手，

兒子就會消失在這茫茫的霧氣里。

“福兒……到了地方……聽老師的話……好好學……別惦記家里……”她一遍遍地叮囑，

聲音破碎。“嗯，娘，您回吧，天冷。”趙德福低著頭，不敢看母親布滿血絲的眼睛。

他怕再多看一眼，自己就會失去離開的勇氣。“哎……回……這就回……”周桂芳答應著，

腳步卻像釘在了地上，目光死死追隨著兒子單薄的背影。趙德福轉過身，邁開腳步，

朝著通往縣城、通往未知的土路走去。一步，兩步……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走出十幾步遠，身后突然傳來母親壓抑到極致、終于爆發出來的嚎啕哭聲，那哭聲撕心裂肺，

在寂靜的清晨傳出去很遠很遠。趙德福的腳步猛地頓住，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

他死死咬住下唇，嘗到了咸腥的血味，才強忍著沒有回頭。他加快了腳步，幾乎是跑了起來，

逃離那令人心碎的哭聲。直到轉過一個土坡，徹底看不見村口那棵老槐樹了，他才敢停下，

扶著路邊一棵枯樹，像離水的魚一樣大口喘息，滾燙的淚水終于決堤而出，

洶涌地流過他年輕卻布滿風霜的臉頰，砸進腳下這片生養他又困縛他的黃土地。

他要去的地方，是鄰縣的地區醫專。一個他從未踏足過的城市，

一所他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