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頁都被不同顏色標注得密不透風，紅筆訂正像細密的毛細血管網覆蓋其上。

她急切地壓低聲音，語速快得字眼撞在一起，

仿佛要把一夜積攢的“戰果”迫不及待地塞到白思思腦子里。白思思費力地點點頭，

像是一根快要折彎的蘆葦。她把灌滿冷風的校服拉鏈拉到頂，

試圖用那點微弱的暖意隔絕教室里令人窒息的沉悶。眼皮沉重得快要黏在一起，

每一次眨眼都像在砂紙上摩擦。她的目光遲滯地掃過教室前方墻壁，

那里懸掛著鮮紅刺目的橫幅——“提高一分，干倒千人”。那十個大字如同烙鐵，

在視網膜上留下灼痛。她垂下眼，冰涼的指尖習慣性地摸索向鼓脹的書包側袋，

碰觸到那點熟悉的硬物邊緣，

微不可察的氣息終于緩了過來——那是一疊壓在層層試卷下、被小心翼翼保護著的水粉畫稿。

最上面那張，是她連續三個深夜，在臺燈昏黃光暈籠罩下，避開父母嚴密監控的縫隙，

憑著意念和回憶一點點畫成的老家后山。深綠的山巒在黎明前的黛色中顯出沉穩輪廓，

山腳小溪蜿蜒清澈，反射著天邊熹微的第一縷淡金。山腰那間被藤蔓纏繞的白墻紅頂小屋，

煙囪里還隱約升起一縷薄藍的炊煙。畫筆在她指尖似乎獲得了某種輕盈的生命，

那一點點暈染開的色彩是她靈魂唯一能呼吸的窗口，

薄薄畫紙里藏著比窗外被高樓切割的灰色天穹更廣闊的世界。只有在這幾筆色彩里，

她那被習題壓得變了形的脊柱才能隱約找回一點支撐的弧度。“白思思！

”班主任劉建國矮胖的身影無聲地出現在她課桌旁，

那張向來沒什么表情的臉像一塊僵硬的木板。他看著白思思下意識想往抽屜里縮的手，

眼神陡然變得銳利如鷹隼。老劉的目光如冰冷的探針，精確地刺穿了所有試圖偽裝的平靜，

直扎在那疊暴露在慘白燈光下、顏色鮮活得刺眼的水粉畫稿上。白思思喉嚨發緊，

手指無措地絞在一起，指節因為用力而泛出青白。“拿出來。”老劉的聲音不高，

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壓，在死寂的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