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第一次露出近似微笑的表情，"在我們鄉下，魚記得喂它的人。死了的魚回到水里，

會告訴別的魚，這人好不好。"蘇曼如又舀了一勺湯。這次，她小心地避開了珍珠的身體，

只舀了清湯。味道依然完美，每一口都像一把鑰匙，打開更多記憶的鎖。

"你父親……還健在嗎？"她問。周玉芬搖搖頭："十年前就走了。肺病。

在國營飯店吸了太多油煙。"她頓了頓，"他臨走前還在念叨，說對不起那些老主顧，

沒保住店。"蘇曼如想起父親跳樓前那個晚上，也曾提起過周師傅的魚湯。"曼如，

哪天我們再去吃一次周師傅的魚吧，"父親醉醺醺地說，"那才是真正的味道……"第二天，

他永遠地離開了她。"我父親也是。"蘇曼如輕聲說，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湯碗邊緣，

"他們那個時代的人，好像都特別容易……消失。"兩個女人沉默地坐在餐桌兩端，

中間是一碗漸漸冷卻的魚湯。窗外，陸家嘴的燈光依舊璀璨，車流在高架橋上川流不息。

這個城市變化得太快，快到沒有人記得二十年前的一家小飯館，

快到沒有人關心兩條生命的逝去，快到連悲傷都顯得奢侈。蘇曼如突然伸手，

握住了周玉芬粗糙的手。那只手溫暖、干燥，帶著常年勞作的繭子。"謝謝你，

"她真誠地說，"謝謝你讓我又嘗到這個味道。"周玉芬愣了一下，隨即輕輕回握。

"魚湯要趁熱喝，"她小聲提醒，"涼了就不鮮了。"蘇曼如點點頭，重新拿起湯匙。

這一次，她小心地舀起一小塊珍珠的魚肉，送入口中。魚肉入口即化，

鮮甜中帶著陳皮特有的清香。她閉上眼睛，任由味道在舌尖綻放。在這個瞬間，

珍珠、父親、周師傅、周玉芬，所有失去的人和物都通過這口魚湯短暫地回到了她身邊。

時代的車輪無情地碾過，卻碾不碎味蕾上的記憶，碾不碎那些被小心保存的情感。"明天，

"蘇曼如突然說，"你能教我怎么做這道湯嗎？"周玉芬驚訝地抬頭，

看見對面女人眼中的淚光和決心。她慢慢點頭："好。需要上好的陳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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