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曉蘭正擰毛巾給丈夫擦臉，突然感覺手指被輕輕勾住了。

"曉...蘭..."沙啞的聲音像破舊的風箱。姜曉蘭手里的毛巾掉在水盆里，

濺起的水花打濕了她的布鞋。"建國！你認得我了？"她撲到床前，又怕碰疼他，

只能虛虛地環著那裹滿紗布的肩膀。周建國的眼皮顫抖著，

干裂的嘴唇吐出幾個字："孩子...好嗎？"姜曉蘭的淚水終于決堤。

她抓起丈夫的手貼在自己隆起的腹部："好，都好...你摸摸，剛才還踢我呢。

"窗外的玉蘭樹沙沙作響，一片花瓣飄進來，落在潔白的床單上。周建國脫離危險后，

組織上安排姜曉蘭在醫院家屬院暫住。她每天挺著肚子穿過開滿三角梅的小路去醫院，

路上總要在供銷社買兩個蘋果。周建國一天天好起來，能坐輪椅了，能拄拐了，

左腿卻永遠留下了殘疾。元旦前一天，姜曉蘭在食堂打飯時突然腹痛如絞。

羊水破在醫院的樓梯上，她被緊急推進產房。周建國拖著傷腿守在門外，

聽著里面撕心裂肺的喊聲，把拐杖都捏出了汗。"是個兒子！"護士抱著襁褓出來時，

周建國一眼就看見了孩子額角那撮和自己一模一樣的旋毛。

他笨拙地接過這個皺巴巴的小生命，突然想起戰場上那個替他擋了子彈的戰友。

如果老張還活著，應該也會為他高興吧？姜曉蘭醒來時，看見丈夫正低頭逗弄懷里的嬰兒，

晨光透過窗簾，給這一大一小兩個身影鍍上金邊。周建國察覺她醒了，

抱著孩子挪到床邊："你看，他睜開眼睛了。"初為人母的喜悅沖淡了生產的痛苦。

姜曉蘭輕輕戳了戳兒子粉嫩的臉頰："像你。""鼻子像你。

"周建國空著的那只手握住妻子的手，"辛苦你了。"月子是在部隊招待所坐的。

周建國每天變著花樣給妻子補身子，把自己那點傷殘補助金花得精光。孩子滿月那天，

團政委親自來道賀，還帶來一個消息：周建國被評定為三等甲級傷殘軍人，

可以轉業到地方工作。"我想回老家。"周建國對正在喂奶的妻子說，

"縣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