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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進香遇劫

替嫁美人 濃郁 292507 字 2025-04-11 21:5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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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進香遇劫

“蘇妹妹有心了,本宮身體好著呢,這些補品還是留著自個兒用比較好。”我意興闌珊地掃了一眼蘇蕓生帶來的大堆補品,又只顧地小啜一口繡言燉的參湯。清淡但又爽口,繡言的手藝真是越發好了。

坐在下首的蘇蕓生笑得甜美,“梁妃姐姐病了這么些日子,做妹妹當得盡份心意,再說,姐姐即使不顧妹妹的面子,但皇后娘娘的心意總不好再推辭吧。”

還想拿皇后來壓我么,我冷哼一聲,姿態優雅地將小瓷碗放在桌子上,冰冷地挑高眉毛,“怎么?今日來梁沐宮是為了向本宮炫耀你已攀上皇后,所以不打算將本宮放在眼里了?”

“姐姐誤會了。”蘇蕓生俏生生的小臉略帶惶恐地,騰地站起身來,剛要福身,被我抬手一止,臉便唰地變白,我冷笑一聲道,“照理說蘇妹妹正得圣寵,還特地前來看望本宮,本宮該是十分感動,可惜——”我拉長音調,朝她走過去,揚起手,她本能一閃,我卻嘭地一聲將桌上的補品盡數掃到地上——

“收起你的假好心。也最好少在本宮面前轉悠,否則本宮可不敢擔保你翠微宮接下來會出什么事兒!”

蘇蕓生驀地紅了眼圈,哽咽地道了一聲‘臣妾告退’,便福身跪安出去。看著她的背影逐漸消失,我才揉了揉眉心,回身坐下。這時,繡言端了藥進來,見我臉帶倦色,忙將藥送到我手中,有些不滿道,“今兒個奴婢可要看著您喝下去,也不知道昨晚皇上怎么搞的,居然沒讓您把那藥喝了。趕快,趁著藥還是熱的,趕緊喝了。您要不喝,奴婢可就不給你做您最愛吃的桂花糕了。”

我聽著繡言的碎碎念,忽然想起六歲那年,娘也是這樣半威脅半勸慰地叫我喝藥。真是奇怪了,這些日子以來,我似乎總在回憶。回憶那些我本刻意遺忘的過去。見我許久沒動,繡言又催促了幾聲。我苦著臉轉頭看她,“你明明知道,自那件事后,我就對藥莫名恐懼。呃,不喝可不可以?”

“不可以。”繡言立馬答道,神情是每每叫我喝藥時特有的嚴肅,我的臉更苦了,盯著那碗濃黑的藥汁許久,終還是放棄地摔在一邊,臉也沉下來,“不喝了。”

“娘娘……”繡言滿眼的委屈,我軟了心,勉強扯出一個笑容,道,“其實不喝藥也沒什么大不了的,這么多年來,我哪次生病不是它自己好的?”

“娘娘……”

“好了。”我打斷她,閉目養了會子神,忽道,“宰相大人那邊送了消息沒?”

“娘娘放心,奴婢已知會過大人了。”

我‘嗯’了一聲,“不過,倒是有幾天了,這樣拖著也不行。”微蹙眉,我站起身,朝外面走去,“去寧懿宮。”

“去還愿是好的,只是沐兒你身子剛好,遲幾天再去不更好么?”

我撒嬌似地蹭了蹭太后的胳膊,道,“小沐兒已經好了許多,再說只是去京郊的大佛寺而已,又沒多遠,不會累著的。”

太后還是有些遲疑道,“話雖這樣說,但哀家還是不放心,你前兩日那模樣可嚇壞哀家了,萬一這次再有什么閃失,哀家可沒法給梁相一個交代。再說,當年遲萱就是在那兒失蹤的,到現在哀家這心里還有個疙瘩。”

遲萱,遲萱。我的頭又一次疼起來,最近,她的名字太過頻繁地在我面前出現,惹得我深埋的記憶幾乎都要傾巢而出。我深深吸口氣,努力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笑容暖暖的道,“當年姐姐的失蹤只是意外而已,姑姑何必這么介懷?而且,只要我扮作平常商賈婦人,這青天白日,天子腳下,又怎會生出事端?”

“這樣更不行。”太后微皺眉,“堂堂軒盟國的梁妃,哪能去進香還愿還弄得這般偷偷摸摸模樣,不是讓人看笑話么?”

“可……這樣不是最好掩人耳目的么?”

“不行不行。哀家不答應。”

看著太后一臉沒商量的神色,我的好脾氣再也保持不住,黑了臉,悶悶不樂地‘摧殘’著一盤糕點。太后輕嘆一聲,順了順我的發,默了良久,突然笑道,“哀家昨晚看沐兒與皇上越發相處得好了,既然這樣,不如讓皇兒陪著你可好?這樣一來,哀家也放心不少。”

讓洛梓軒跟著?那我還怎么和宰相碰面啊?我剛面露難色,太后又道,“怎么?沐兒不愿意么?”

“沒沒。”我趕緊否認,“臣妾只是怕皇上政事繁忙,耽擱不得。”

太后笑,“有什么好耽擱不耽擱的,抽些時間陪陪自己的妻子倒也是應該的,況且朝廷上還有你爹幫襯著,一時半會兒沒他,也出不了什么大事的。”

都這樣說了,我還能怎么著?只得裝作一副興奮模樣地謝了恩,至于,其他的,再見機行事吧。在寧懿宮用了午膳,又坐了會子,太后說乏了,才跪安告退。

回梁沐宮前,我去了趟延福宮。皇后在偏殿誦經,一副憔悴的模樣。見了我,也只叫貼身宮女侍書奉上茶,便不再理睬。我不以為然,輕叩著茶杯圍著她緩緩地走。偏殿里燃著檀香,煙霧繚繞,皇后輕聲念著,素凈的臉上,彌漫著虔誠無比的神色。

“難道皇后娘娘也在學習本宮借由替皇上祈福來掩蓋自己被禁足的事實?嘖嘖,只是怎么不吩咐下去,得讓全皇宮的人知道才好啊,要不這戲豈不是白演了?”

皇后沒答話,依舊閉目誦經,我也不生氣,仍笑瞇瞇道,“今早蘇貴嬪說是領了皇后的旨意,特地給本宮送了大堆的東西,她倒是笑得一副天真的模樣,叫本宮不要辜負了皇后娘娘的心意。誒,繡言,你可記得本宮當時是怎么回的?”

繡言不明白地抬頭看我,我笑,接著道,“瞧瞧本宮這記性,當時繡言可沒在殿內,怎生就這么糊涂了?——啊,讓本宮好好想想,呃,本宮……記得好像當時就那么隨手一揚,膽小的蘇妹妹卻是嚇了一跳,不小心將那些個補品全都掃落在地上。唉,可憐那些上好的東西,可真是糟蹋了。——不過,皇后可也千萬別怪罪蘇妹妹,她可是無意的,只是膽子剛好小了那么一些,本宮不過是打算順順頭發,瞧瞧,竟嚇得失了態——”

“梁妃妹妹怕是不記得規矩了,在本宮面前還自稱‘本宮’,可是犯了大不敬之罪。”皇后淡淡地打斷了我的話,睜開眼看我,眼神透出犀利的光,完全不復往日的溫和。呵,這皇后如今的忍耐程度真是越來越低了,看來那場宴會對她的打擊還真不小。我譏誚地微抬下巴,“皇后娘娘不是在修佛么?這么計較紅塵俗事可不好,再說,修佛之人,必須得心靜,這么分心記旁人的話也是對佛的大不敬。皇后娘娘,您說,本宮說得對嗎?”

皇后抿緊唇,雖竭力在克制,但仍看得出兩頰在微微顫抖,我的笑容越發燦爛,輕押一口茶,道,“這延福宮的茶就是不錯,淺淺一口,便端的沁人心脾。”

“你究竟想要說什么?”皇后一字一字地咬出,臉上因怒氣顯得緋紅,我放下杯子,瞬間冷了臉道,“關于梅香,一點一滴,本宮都要知道。”

“梅香……?”

“對。”

見我答得如此之快,皇后驀地輕笑,“原來橫行后宮的梁妃,也自有不知道的秘密。可惜,本宮就算知道,也不見得就要告訴你。”

倒是個不見棺材不落淚的主兒!我亦冷笑,“本宮今次問你,也是給你面子。若你自愿舍了此次機會,以后可別怨本宮。小小一個宮女,皇后娘娘覺得本宮會沒本事查出來么?”

“呵!梁妃妹妹真是好大的口氣,那本宮也就拭目以待了。”

“那皇后娘娘可要好好保重身子,眼睛也得擦亮些,這后宮里,表面純真,內心狡詐的人倒還真是不少,本宮可不想皇后娘娘還未看到本宮怎樣揪出梅香的秘密,就先搬出了這延福宮。”

皇后眉心一皺,沒說話,但我已知我的話她已聽進不少。目的已達到,我也沒必要再多做停留,遂揚起抹笑道,“皇后娘娘慢慢念佛吧,妹妹就不打擾了。”剛出了門口,我又回頭道,“蘇妹妹那丫頭是叫環裳吧?可機靈來著呢。”

說完,轉身出了延福宮。我身后靜默了一會兒,便又低低地響起皇后念經的聲音。我的唇角劃開一個冰冷的弧度,皇后,可千萬別辜負我給了你這天大的機會。

環裳……!自那晚宴后,這名字可在本宮腦袋里記很久了。低賤的小蹄子!剛才只顧這蘇蕓生,倒是便宜你了。哼,只可惜,你的賤命也長不了了。任何與上官有接觸的女人,都逃不了一個‘死’字。

回到梁沐宮時,已是傍晚時分。叫小福子把明日去大佛寺進香的消息傳給宰相后,便懶懶地躺在貴妃榻上休息,窗外絢爛的火燒云遮斷半壁天空,紅彤彤的顏色映入眼眸,微微刺疼,閉上再睜開眼時,竟是一片瀲滟如血。我微恫,猛地趁起身來,腦中一閃而過的畫面,快得我抓不住。

六歲的我很小,小到只淺淺存留那半個月的記憶。那是個沒有光亮的山洞,里面好多和我一樣大小的孩子。我們惶恐地看著彼此,因為太久沒有進食,已失去了哭的能力。我的旁邊坐著一個比我瘦弱許多的女孩,睜著大大的眼睛,臉色蒼白的拉住我的手。彼時的我亦害怕,卻緊緊握著她的手,哆嗦著說,“阿香阿香,你不要怕,我爹爹是宰相,他一定會來救我的。”我用力地講給她聽,也努力地讓自己相信爹爹一定會來救我,可是,我們在那個山洞里等了好久好久,久到我失了力氣,我的身體越來越虛弱,可是怨憤卻在心底越積越深。

宰相府的書房里,我和遲萱同時被黑衣人抓住,府內的侍衛在瞬間包圍了他們。宰相大人冷著臉,要他們放了我們,否則便要他們尸骨無存。但那些來歷不明的黑衣人卻冷笑著把刀架到我們脖子上,我低頭看到刀下突出的青色血管,柔軟而脆弱。深深的惶恐籠罩著我,連怎么哭泣都已忘記。

那人說,“識相的就放我們離開,否則我這一失手,可就來不及了。”

宰相大人面色陰暗,遲遲不做聲,抓著遲萱的那人冷笑一聲,輕微用力,利刃便將她白皙的肌膚割開一條細小的縫,嫣紅的血跡瞬間染紅了宰相大人的眼。我嚇傻了,只大聲喊著‘姐姐’,而遲萱卻是連話都不會說了,臉色蒼白如寒冬冰雪。宰相大人忙道,“有事好商量!別傷著她們!”

抓著我的黑衣人掃視一周,道,“叫他們退開,否則她便是下一個!”

宰相大人沒動,隨后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才道,“你們不過是需要一個人質而已,留下萱兒,我讓你們安全離開。”

我驚懼地睜大眼,不可置信地看著我的父親。他說要留下姐姐,要他們將我作為人質帶走!要將年僅六歲的我留給那群來歷不明的黑衣人!

抓著我們倆的黑衣人對視一眼,道了聲‘好’,宰相大人便揮手讓侍衛退開些,他看著我柔聲道,“沐兒乖,爹爹一定會救你的。萱兒受傷了,爹不得不先救她,沐兒你乖,你一定要體諒爹爹。”

我聽不懂他說的什么叫體諒,只聽到他說遲萱時,下意識地側頭看了過去。遲萱的臉越來越白,纖細的血管若隱若現。脖子上艷紅的血液順著刀流下,染紅她雪白的裳。

我想她一定很疼,很疼。

就這么想著的時候,眨眼之際,我眼前的景物已變了顏色,藍的天,灰的屋脊。惶恐的感覺陡然上升,腦袋一歪,所有的感官便進入虛無。

“娘娘……娘娘!……”

耳邊似有人在焦急地呼喊,我騰地清醒過來,對上繡言擔憂的眼。看我眼神恢復了清明,她微微地吁口氣道,“娘娘您剛才嚇死奴婢了,叫了您半天沒反應,眼神空洞得仿佛失了魂般。”

“恐是累了。”我揉揉額角,勉強朝她一笑,繡言嘆口氣,替我輕輕按摩太陽穴,“娘娘還是讓太醫開些安神藥吃吃吧,您這樣都好長一段時間了,奴婢看著心疼。”

我閉著眼舒服地享受著,情緒漸漸緩下來,“等下燃爐安神香就好,太醫還是免了吧。”六歲后,不管生多重的病,我都不再吃藥,因為那濃黑的藥汁每每會讓我想起山洞里那碗嗤嗤冒著煙的黑色藥水,每每想起那些駭人的場面,全身便一陣痙攣,戰栗不止。

“那奴婢等下熬碗參湯給您喝?”

我點點頭,繡言又道,“剛才徳祿派人傳話過來說,皇上明日在朱雀門外等您,說是微服出巡,要娘娘扮作平常婦人。”

“他今晚呢?”

繡言的手僵了下,我神色平靜道,“說。”

“皇上今晚翻了蘇貴嬪的牌子。”

蘇貴嬪?……竟又是那蘇蕓生!黛眉微擰,我睜開眼,占據半邊天的火燒云早已退去,天空是一片墨染的黑。

唇角牽起一抹惡毒的冷笑,蘇蕓生啊蘇蕓生,就讓你再快活一晚吧。明日之后,本宮極大可能是看不見你了。

“繡言,傳膳。”

天蒙蒙亮時,我就醒過來,翻來覆去,沒了睡意,便起身叫繡言進來。梳了厚厚劉海,綰了極平常的墮馬髻,再換了件只在裙擺處細細描了一蕖芙蓉的素凈衣裳,便帶著繡言出了梁沐宮。

到了朱雀門時,已有一輛外觀頗為豪華的馬車停在外面,四個面無表情的侍衛如挺拔的樹木分站在馬車周圍。一身老百姓裝扮的徳祿見了我忙趕過來行禮道,“梁妃娘娘您可來了,皇上在馬車里等您多時了。”

正說著,錦布簾子忽地被一只指節分明的手撩開,洛梓軒邪美的臉掛著抹淡淡的笑,“愛妃來了么?還不趕緊上來。”

我見了禮,小太監搬來腳凳,一只腳剛踏上去,洛梓軒忽然傾下身,攬著我的腰將我抱了上去。兩人的距離陡然拉近,我看見洛梓軒黑亮眼眸的璀璨笑意,亮晶晶,宛如星子。我的臉在剎那間燒了起來,使勁推開他,瞪著他道,“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戲?”

洛梓軒無謂地笑笑,“這么激動做什么,還沒出宮,我們這恩愛的樣子當然得仔細做給‘旁人’看。”

“我們已經在宮門外了。”我惱火地提醒他道,這個心思復雜的家伙,我真是越來越看不懂他了。

“走吧。”我中規中矩地坐到一旁,斜眼看他。洛梓軒卻神秘一笑,“忙什么,人不是還沒來齊么?”

“沒來齊?”太后不是說只讓我和他么?

正狐疑著,簾外突然傳來一聲溫軟地請安。這聲音……我猛地撩開簾子,蘇蕓生嬌美的臉便生生闖入我的瞳孔,她想是也沒料到會遇見我,愣了愣,才道,“梁妃姐姐……你怎么?”

我猛地摔下簾子,轉頭看他。洛梓軒仍笑,“朕也是怕路上寂寞,多個人不是更熱鬧些么?”一簇陰云猛地印入我眉心,洛梓軒卻又神秘兮兮湊近我耳邊道,“朕給你準備了驚喜……”我詫異地抬頭看他,他卻轉了臉,撩開簾子,笑容暖暖道,“蕓生,上來。”

蘇蕓生膽怯地看看我,躊躇了會兒,終鼓足勇氣踏上腳凳。我的胸腔中,怒氣叢生,洛梓軒到底在玩什么花招,為什么會違背太后的旨意帶上蘇蕓生?難道他也在我身邊安插了眼線,知道了我昨日留在延福宮的那一席話?心微微一驚,朝他看過去,他卻一副坦然模樣,薄唇邊淺淡邪魅笑意。

他剛才說了什么?給我準備了……驚喜?

可現下的我已沒心思猜他到底準備了什么,我只知道,今日本打算借皇后除掉蘇蕓生已是不可能,但我決計不會放過另一個。我笑靨如花對蘇蕓生道,“妹妹也知道這是去進香,人帶多了,反而顯不出誠意,妹妹覺得呢?”

蘇蕓生輕點頭,聲音細如蚊蠅,“姐姐做主便好。”

我不露痕跡地勾了勾唇角,探出頭,道,“繡言你和環裳就留在宮里。啊,對了,記得替本宮將那些佛經送去延福宮。”

“是。”

我回身,看著洛梓軒甜甜地笑,“時辰不早了,皇上還不啟程么?”

洛梓軒微勾唇角,就聽到鞭子‘啪’地一聲抽在馬上,車子隨即飛馳起來。車廂的氣氛有些僵硬,蘇蕓生自上車后,就一直低垂著頭,洛梓軒眼神深邃地一直盯著我,我一轉眼看他,他又飛速地轉了視線,奇怪的感覺陡然上升,在我心里急速蔓延。

“你信佛?”

洛梓軒突然地疑問讓我摸不著頭腦,疑惑地‘嗯’了聲,他又道,“剛才你說要送幾本佛經去延福宮。”

這也有問題?真是無話找話。我瞥了眼他,道,“臣妾自是信佛的,要不怎會執意到大佛寺還愿?而皇后近日不是在為皇上祈福么,臣妾也只想著盡份心意。”

洛梓軒輕笑,用微微嘲諷的語氣道,“想不到朕的梁妃還真的挺關心朕。”

我無語,低下頭,隔著絲滑的綢子,那枚系在手腕上的墜子還帶著冰冷的觸感。自從從洛梓軒那里拿回這枚墜子后,我便叫繡言用細繩結了圖案,將那枚墜子系在繩上,當作手鏈,每日每夜,再不離身。

我有種奇怪的預感,這枚扇形的碧綠墜子似乎與十二年前在宰相府抓走我的那群來歷不明的黑衣人有莫大的關聯。也越來越懷疑那個莫名其妙地給了我這枚墜子,名喚文淵的文弱書生,他的背景,表面雖看起來清白一片,但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他眉間忽然衍生的憂郁,變成神秘的光環。

馬車在我胡思亂想時忽然停了下來,徳祿恭敬的聲音在外面響起,“爺,大佛寺到了。”

簾子被撩開,我率先下了車。入眼的是極為莊嚴肅穆的古剎,道路兩旁古柏森森,牌匾上,黑底金字,渾厚蒼勁的書著——大佛寺。

今日的大佛寺略顯清幽,并不如往日般香客云集。我有些意外,今次是微服出宮,照理說自不會有官員清理閑雜人等,而大佛寺又是聞名京城,香火鼎盛的佛寺,上次我與梁遲萱來的時候,還是絡繹不絕的人群,今天,還真是奇怪了。

呵,我也奇怪了,竟然會想起她。

旁邊的洛梓軒也隱隱皺了皺眉,道,“徳祿,去瞧瞧。”

徳祿答應著去了,四個侍衛手按著腰上的劍,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蘇蕓生眼神怯怯地站在洛梓軒身后,我才看清,今日的她也是仔細裝扮過,長發綰成星月髻,簡單簪著一支蝴蝶釵,圓潤的耳垂細細地垂著三顆珍珠串成的耳墜子,比起簡便的我來,倒真顯得她是個小姐模樣了。我輕哼一聲,她似感覺到我的目光,側過臉,朝我輕柔地笑了笑。

笑容仍然一如既往的甜美如粉白茶花,卻讓我瞬間沉了臉,蘇蕓生呵,今日本該是你的忌日,倒沒料到竟又讓你逃過一劫了。不過——我的手緊了緊——下次的你絕不會再有如此好運。

遠處徳祿小跑過來道,“爺,今日因凌小姐前來進香,清了佛寺。”

“凌小姐?”

“回爺,是凌太師的千金。”

凌太師的千金……那個綠裳女子?突然想起那晚文淵說有朝一日,我必會需要她的幫忙。呵!今日是什么日子,怎么我的熟人都趕到一起了?!

洛梓軒冷笑一聲,“倒是好大的排場。”話落,提步朝佛寺大門走去。臨了寺門,有家丁攔路,口氣囂張,“沒長眼睛不是?!凌小姐在此進香,閑雜人等一律不得入內!”

洛梓軒冷眼一掃,那家丁哆嗦了一下,卻還是硬著脖子堵住寺門。神色惱怒的徳祿正欲說話,跟在我們身后的一個侍衛突然走上前來,長臂一揮,那家丁便倒在地上。洛梓軒冷哼一聲,提步朝里走去。其他的家丁愣了會子神,待我們要消失于拐角時,才醒悟過來,拿著棍子就要沖上來,突然聽見長劍出鞘的聲音,瞬間都僵了動作。

洛梓軒在前面淡淡道,“青魄,收好你的劍,不可褻瀆了神靈。”

那侍衛順從地收了劍,答,“是。”

我這才發現今日跟著的侍衛竟是時刻不離洛梓軒身邊的四大貼身侍衛,藍魂,青魄,黑濯,白森。我冷哼一聲,怪不得如此放心只帶四個侍衛出宮。

進了大雄寶殿,一派肅穆的佛像。有小沙彌過來,雙手合十道,“施主請稍等,主持方丈正于靜思殿替凌小姐講禪。”

小沙彌的話聽起來有些奇怪,他怎么確定我們是來找方丈的?不過我的心思沒在上面,我只想知道宰相大人是否已然到了。自顧地在大殿內轉了幾個圈,發現蘇蕓生特別虔誠地跪拜,洛梓軒站在她身后,表情高深莫測。我有些惱怒,時間不多,我得想個辦法單獨出去才好。正想著,洛梓軒不知什么時候來到我的身邊,魅惑的嗓音眨眼便鉆入了我的耳朵——

“還記不記得剛才朕告訴你,早已替你準備了一個驚喜。”

我冷眼看他,不置可否。洛梓軒邪邪一笑,道,“這算是朕給出想要與你合作的誠意。”我疑惑地皺眉,他又道,“在夢里不是都渴望見到他么?”修長的手指指向前方,我順著他的手看過去,藹藹煙塵,薄暮陽光中,我看到一個清淺身影,英姿勃勃的模樣。

我的思緒在剎那凝結,反應過來時,腳步已倉皇地向他奔去。

上官,上官。

一棵蔥郁的樹,一輪火紅的日,一抹頎長的影。他背對著我,微仰著頭,赤金陽光淡淡勾勒出一個完美弧度的側臉。

腳步在離他只五六步的地方停下來,我的心頓時如幾面大鼓同時被敲,咚咚直響,震得我耳膜發疼。眼前的他,輪廓如此清晰,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英烈之氣,他的脊背挺得筆直,猶如松柏。記憶里那個眉眼溫雋的少年似乎再也不復存在,我心心念念的杏花少年,如今已變成一個威武將軍!

心里有些奇怪的感覺,這淺淺幾步的距離,我卻忽然覺得是一道萬丈鴻溝,時間是一把刀,深深割裂開我與他的相連。我一直以為,我們中間的萬水千山,只站立著笑靨如花的梁遲萱,可如今他站在我的面前,我才明白,這萬水千山里,還有那么多那么多流逝的時間。

那么長那么長,長到我再也無法將眼前的英氣男子與記憶里的少年聯系在一塊兒。那個曾經在粉色杏花枝頭下與我承諾的少年,真的是他嗎?

真的是你么?昊哥哥……

這么惆悵地想著時,已不自覺地問出來。我眼前的錦衣男子轉過身來。濃黑的劍眉,黑亮的眼眸,薄唇邊掛抹淡淡笑意。只眉宇間,多了分滄桑,少了分青澀。我的眼里滿滿都是他,慢慢地,我的唇角彎出一個甜美的弧度。我的昊哥哥,我記憶里的溫雋少年,一如往昔。

“昊哥哥……沐兒又見到你了,真好。”

我輕輕的一句話,卻是叫他唇邊的笑意僵了僵,他不說話,只細細地盯著我看,那雙黑亮的眼眸里閃過太多東西,是疼惜,是不舍,是……無奈。我緩緩朝他走近一步,清麗的臉上綻開一抹純真笑容,我的手伸向他,“昊哥哥……昊哥哥……你還記得梁府后院那大片大片的粉色杏花么?”

上官昊的神色微微恍惚,黑亮的眼睛漸漸透出些許迷茫,良久,他的眼神恢復清明,眉眼盛滿溫柔的花殤,輕嘆著將我擁入他的懷中。

是我久違的溫暖,他輕輕攬著我的腰,只一遍一遍地喚我道,“小沐兒,小沐兒。”

我們的身后是肅穆的佛殿,大殿正中塑著的彌勒佛滿臉笑容地望著我們,只是那雙含笑的眼睛里,盈滿悲憫。

我的思緒突然又恍惚起來,驀然想起十六歲那年我與遲萱到大佛寺上香,當時的我們已然行過及之禮,與所有的待字閨中的女孩一樣,我們誠心跪拜,期望菩薩賜我們一段好姻緣。

那時,雖然六歲時的陰影猶在,但我們仍可算一對相親相愛的姐妹。我記得那天,我們倆竟然抽中同一支簽——雙生結,下下之簽。大佛寺的住持方丈拿著我們的抽的簽,面色凝重,看著我們的眼神帶著深深的憐憫。他說,這簽,自開寺之初,從未有人抽到,更遑論兩人同時抽得。雙生結,這簽,老衲不能解,也解不了。說完,轉身離去。留下面面相覷的我們,半晌,有小沙彌拿了簽文過來,說是方丈特意交代的。我好奇地拿過來,薄薄的紙張上只記錄著短短三句話——

雙生姊妹,媚主亂朝,禍水傾國。

我皺著眉頭問,“姐姐,這簽文的意思是我們以后會嫁同一人么?”

那時的梁遲萱,一身華美錦服,聽了我的話,狠狠地笑開,眼角那滴鮮紅淚痣燦爛如花,她輕拍著我的臉說,“我的傻妹妹,姐姐定不會搶你的昊哥哥。”

我的臉唰地紅了,小聲地分辨道,“我才沒有想要嫁給他。”她只是笑,替我理了理飛舞的發絲,神色突然變得寂寥道,“小沐兒,有朝一日,若是姐姐突然離開,你一定要乖,要幫姐姐照顧好爹爹和娘親,替姐姐做完我應該要做卻來不及做的事。”

那些清淡的話只短暫的停留在我耳畔片刻,當時的我,翻來覆去,都是甜蜜,我只當她是突然來了感慨,撒嬌著轉了話題。偏不曾想到,一年后,在她即將進宮前日,她領了丫鬟去大佛寺還愿,從此失了蹤影。三天后,我心心念念的昊哥哥突然上表朝廷,請愿領兵戍守邊防。短短的時日里,我最親愛的倆人,同時離開我的生命軌跡,不曾留下只字片語。

再然后,我在娘親的淚水和宰相大人的勸說下,換上大紅的嫁衣。進宮前一晚,我留宿在梁遲萱房內,望著那臂粗的紅燭,它垂淚,我亦垂淚。繡言陪在我身側,軟語安慰著。然,我心內的火卻一直熊熊地燃燒著,拿了剪子,狠狠地絞碎鋪在床上的大紅錦被。碎片翩然而落時,我看到一個緞面上繡著交頸鴛鴦的荷包和一個寫著我生辰八字,全身扎滿針的布娃娃。在那一瞬間,有無數的恨突然自心底噴薄而出。

也就在那時,我突然明白,我親愛的姐姐,梁遲萱,原已不復從前的她,杏花樹下一同遇見那溫雋的少年后,我們便再不是相親相愛的姐妹。

雙生結,雙生劫呵。

“咳咳……”一陣刻意的咳嗽聲讓我自回憶里醒回神,順著聲音看去,是一個蒙著面紗的綠裳女子,直直地看著我們,笑得眉眼彎彎。凌月悠!她怎么突然出現在這兒?

上官昊輕輕放開我,眉眼里也映著疑惑。那綠裳女子嘿嘿一笑,“嘖嘖,你們倆真是厲害,居然當著眾神的面摟摟抱抱,難道你們不知道佛門乃是清靜之地?還是你們軒盟國原本就民風這般開放?”

我微微皺眉,這凌月悠的話聽著怎么這么奇怪,她明明是當朝太師之女,卻說‘你們軒盟國’,而且,這模樣的她,一點也不像那晚夜宴所見的大家閨秀。

上官昊將我拉至身后,看著凌月悠輕笑道,“凌小姐說的是,是我們唐突了神靈。”說完,拉著我轉身就走,剛出拱門,忽聽到身后的凌月悠‘啊’地一聲尖叫。迅速的回過身,才發現這院子不知何時出現了十幾個黑衣人,凌月悠的幾個隨從圍著她與黑衣人纏斗著,卻也漸漸力不從心。上官昊濃眉一皺,將我拉至一旁的花圃內,“沐兒,你在這兒好好呆著。”說畢,不容我說上毫分,便腳尖點地朝那邊躍去。

院子里纏斗得厲害,我藏身在花圃中,全身顫抖不止,仿佛又回到六歲那年,黑衣人抓著我,森冷的刀抵著我的脖子。而下一瞬間,真有人從身后猛地提起我的衣領,我恐懼地驚聲尖叫——

“昊哥哥……”

聽到我的叫聲,上官昊猛地回頭,我看到他眼眸里忽然燃燒開一片火海,顧不得護住身旁的凌月悠,他疾步向我沖過來,而此時,那黑衣人已提著我上了房頂,院中的黑衣人均稍微一愣,看上官昊只顧著追趕抓我的人,便趁此機會抓起嚇呆的凌月悠,眨眼間,院子里復又安靜如斯。

我的眼淚在剎那間沖出眼眸,我們還有很多話沒有說,我亦有很多話沒有問他,為什么我好不容易盼回來的他,每每都只這短短的相見?上官,上官,我還沒有問你,當年你的突然離開,真是為了梁遲萱么?十七歲生辰之際,我送了你一個緞面繡著交頸鴛鴦的荷包,我滿心情意都付之于你,我仍然還記得杏花樹下的小小誓言。我一直在等著你為我解答,那一年,那個下著瓢潑大雨的夜晚,你與梁遲萱在那個混沌的山洞里到底發生了什么,為什么那一晚之后,說過永遠不會搶我的昊哥哥的姐姐會突然做了那樣一個布娃娃,那些針,整整三十根。而那個夜晚,距離梁遲萱入宮也正好三十天。

這個疑問埋在我心底最深處,它就像一根刺,時常刺得我渾身犯疼。可是,上官,在你告訴我所有的事實之前,我決定依然相信你,因為剛才你輕輕抱住我時,那溫暖令我是如此眷念。

進宮之后,我就再沒擁抱過那樣的溫暖了,除了……夜宴那晚,疲憊的我朦朧欲睡時,輕摟著我的腰的那雙手,如陽光般溫暖。

——洛梓軒?

我的思緒里陡然插進那個笑容邪美的男子,這偏院的打斗聲難道沒引起他們的警覺么?不可能啊,那四大侍衛不是宮內數一數二的高手么?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洛梓軒,他……

這群黑衣人到底是什么來歷?會與當年綁架我的人有關么?思及此,過往的陰霾記憶瘋狂地攫住我全身,眼前一黑,失了知覺。


更新時間:2025-04-11 21:56: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