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則成經過審訊室門口時，里面傳來了凄慘的慘叫聲，他的腳步微微一頓，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復雜神情，隨后快步離開了。
回到辦公室，余則成剛推開門，就驚訝地發現翠萍和馬太太正坐在里面。
“你們怎么來了？”
翠萍站起來，“馬太太叫我來的，則成，馬太太希望你跟站長求個情?！?/p>
馬太太走上前，懇求余則成，“余主任，你給站長求個情吧，別用刑了，老馬身體不好，直接送重慶吧，該怎么處置，聽天由命了。”
翠萍也在一旁附和，“是呀，則成，你就幫著說句話吧?！?/p>
余則成面露為難，“不是我不幫，我是幫不上呀，馬太太，你還不知道吧，已經查明了，老馬是老資格的紅色方面呀?！?/p>
翠萍聞言瞪大了眼睛，“真的？”
余則成無奈地點點頭，“當然是真的了，在重慶追查的峨眉峰，就是你家老馬?！?/p>
馬太太一臉意外，“不會的，我家老馬怎么會是共產黨呢？別信那些話，他就是不該私下里查站長受賄的事，站長知道了，不放過他，哪有紅色方面什么事呀?！?/p>
“真的，馬太太，他跟八路軍代表接頭交換情報，出賣我們在延安的同志，他一被抓起來，紅色方面那邊就開始商量怎么營救了，電報我們都截獲了?！?/p>
翠萍聽得一頭霧水，“哎，真的？老馬也是紅色方面的人？”
余則成著急了，“什么叫也是呀，你別在這胡亂講！”
馬太太說道：“過去是有紅色方面的人找過他，想拉他過去可是他沒有答應呀。”
余則成跟她解釋，“他答應了，只是他沒有告訴你，他們有嚴密的組織紀律。”
馬太太聽后，徹底愣住了。
翠萍安慰馬太太，“你別著急……”
余則成趕緊打斷翠萍，“你不要說了。”
翠萍被嚇了一跳，余則成給她使了眼色，“馬上離開這里，我幫不上任何忙?！?/p>
翠萍扶著馬太太離開，她們出去還沒一會兒，余則成怕翠萍再說什么不該說的話，立即往外跑去。余則成追上翠萍，一把拽過她，把她拉到一邊，馬太太可憐地站在一旁。
余則成抱歉地看著馬太太，“對不起，馬太太，我得送她回家，她不懂這里面的事，我怕她受連累。”說完，余則成硬拉著翠萍離開了。
馬太太孤零零地站在原地，眼神中充滿了絕望。
在一個僻靜的地方，余則成停下腳步，“你是不是以為馬奎真是我們的人了？”
“開始我還真以為……你說得那么像?！?/p>
“姑奶奶，你怎么還不明白……”
翠萍看著余則成，語氣放軟，“別生氣，我最后好像有些明白了，你跟我那樣的時候?！贝淦颊０椭劬?。
余則成有些無奈，“我要是不拽你過來，你是不是又要跟她胡說了?！?/p>
翠萍不服，“你也太小看我了?！?/p>
余則成問她，“那你還勸我幫她忙？”
翠萍得意地笑笑，“你在演戲，我也在演戲，我不是說了，后來我就明白了嘛。”
余則成嘆了口氣，“既然明白了，那就快回去吧?！?/p>
翠萍扭頭就走，“回去就回去！”走了幾步，她又停下，“哎，反正你也要吃飯，你帶我下館子吧?！?/p>
余則成驚訝，“下館子？”
翠萍抱怨，“一次都沒有過呢？”
在一家餐館里，翠萍瞪大了眼睛，“這樣就能除掉馬奎了?！?/p>
余則成點點頭，“他差不多完蛋了?！?/p>
翠萍一臉崇拜地看著余則成，“你還真有兩下子?！蓖蝗?，翠萍叫了起來，“哎，你看，那不是那個誰嗎。”
余則成順著翠萍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左藍正和鄧銘以及幾個學生在窗外說著話。他臉色一變，急忙一把將翠萍拉到座位上，
左藍也看到了這一幕。
余則成的手還拽著翠萍，一瞬間，他有些尷尬地看著左藍，左藍反應很快，若無其事地繼續跟學生說著話，走了不遠，她忍不住回頭又看了一眼，只見余則成正憤怒地看著翠萍，兩人似乎在爭吵。
余則成小聲而嚴厲地對翠萍說，“他們周圍都是特務，你這樣會壞大事的。”
翠萍低著頭，“我錯了。”
余則成無奈，“快吃吧，吃完回家。”
翠萍低頭，“她一定還記得你，老看你?！?/p>
余則成有些不耐煩，“還吃不吃？”
翠萍見他不高興，于是閉嘴吃飯。
……
回辦公室后，余則成心不在焉地靠在沙發上，眼神空洞地看著窗外，左藍回眸的瞬間，如同鬼魅般在他眼前反復閃現，他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沙發扶手，節奏紊亂，仿佛在訴說著內心的慌亂。
左藍回到宿舍后呆坐在桌前，她的面前攤開著文件，可眼神卻游離不定。余則成和翠萍的身影，如同幽靈般在她眼前揮之不去，她的手指輕輕撫摸著文件的邊緣，眼神中透著一絲落寞和無奈。
站長緊握著電話聽筒，神色凝重，額頭上的皺紋如溝壑般深刻。
他一邊聽著電話那頭毛局長的指示，一邊匆忙地在紙上記錄著，手中的筆好似在與時間賽跑。
“知道了……毛局長，他跟過您，我不知道該怎么處理，督察室要求我們把他押送回去……是麻煩……對您也……好，好，好，這您放心，我來辦。”
終于，站長放下了電話，像是完成了一場艱難的戰斗，他深深地嘆了口氣，靠在了椅背上。
陸橋山一直站在一旁，神色焦急，見站長掛了電話后忙問：“毛局長什么意思？”
站長抬起頭，目光中透著一絲疲憊。
“送回總部?！?/p>
陸橋山皺起了眉頭，眼神中閃過一絲擔憂：“站長，送回總部就等于留下后患，他那張嘴能說下天來?！?/p>
站長微微瞇起眼睛，看向陸橋山，“依你的主意呢？”
陸橋山向前一步，眼神中閃過一絲狠厲，“火車押送，路上遇到共黨解救，雙方交火，他死于非命?！?/p>
站長微微點頭，眼神中露出一絲贊許，“毛局長也是這個意思，你去辦吧，記住，需要一個完整的口供，而且他要簽字畫押?！?/p>
陸橋山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自信的微笑，“我來編。”
審訊室里，馬奎渾身是傷，無力地癱倒在椅子上，已經昏死過去。他的衣服被鮮血浸透，臉上青一塊紫一塊，仿佛是一個從地獄中爬出來的惡鬼。
陸橋山手里拿著幾張寫滿字的“口供”，走到馬奎身邊，一把抓住馬奎的手，開始逐頁按手印，馬奎的手無力地垂著，像是一只斷了線的木偶。
“弄醒他，把傷擦干凈，讓他老婆送套干凈衣服來?！标憳蛏綄κ窒旅畹?，聲音中透著一絲冷酷。
隔壁房間，站長和陸橋山靜靜地聽著馬奎和他老婆見面的對話。
馬太太的聲音帶著哭腔：“你真是紅色方面的人呀？”
馬奎的聲音虛弱卻堅定，“不管他們說什么你都別信?！?/p>
馬奎已經換上了一套干凈的衣服，端坐在椅子里，他的眼神中透著一絲落寞，像是一只被困在籠子里的野獸。
他的身后有兩個特務站在邊上，警惕地看著他。
“給毛局長打電話了嗎？”馬奎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期待。
馬太太擦著淚傷心地說：“打了，他說無能為力……他這是躲開了，不管你了?！?/p>
馬奎的眼神瞬間黯淡下來，他垂下頭喃喃自語，“我就是條狗呀，扔了就扔了?！?/p>
辦公樓門口，此時陽光正刺眼，馬奎被幾個特務押著，腳步踉蹌地上了車，他的雙手被反綁在身后，眼神透著憤怒和不甘。
最后上車的人朝邊上的陸橋山點了點頭，陸橋山也微微點頭示意。
那人扯著嗓子大喊，“火車站，開車?！?/p>
汽車緩緩啟動，揚起一片塵土。
陸橋山看著走遠的汽車，露出得逞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