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臺上,云淺、元氏族長、麥行道、畢勝和水湘云,一齊連連點頭。
元千尋目不轉睛地看著元溯,心情激蕩:“我的小寶,真的已經長大了!”
南霽云走向寧氏族長,俯身略一檢視,便以眼神示意寧卉如,讓她知難而退。
寧卉如跋扈慣了,竟視而不見,嘶喊道:“難道寧博就白死了嗎?”
元溯死死盯著寧卉如的眼睛,字字如刀:“潛靈村出了寧博這種陰狠惡毒之徒,是整座村落,是所有人的恥辱!這種人死了,就應該舉村歡慶!對其心存憐憫之人,要么是沒腦子的蠢貨,要么就是一路貨色,告訴我,你是哪一種?”
寧卉如眸光閃爍,卻兀自強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寧博的遺書,如何就作不得數了?”
元溯的心底怒氣翻涌,厲喝道:“住嘴!心存善念之人,也未必就能善始善終,寧博這種無恥陰毒的小人,死到臨頭,還厚顏無恥地誣陷、攀咬,根本就不配為人!你還敢為其狡辯,由此可見,這件事,你也脫不了干系!”
寧卉如臉色發白,怔怔地看著元溯,不知怎地,心中竟泛起了徹骨的寒意。
南霽云怒喝一聲:“小子,再敢胡言亂語,蠱惑人心……”
云淺冷哼一聲,一雙美眸愈發冰寒,道:“南霽云,寧卉如,今日之事,必須給我一個交待,否則,休怪我辣手無情!”
畢勝鬢邊有了幾絲霜白,向眼角難掩細紋的水湘云丟了個眼神,同時出聲勸解:“云老師,消消氣,南村長和寧理事也是被奸人蒙蔽……”
南霽云怒火中燒,他貴為一村之長,卻偏偏對云淺無可奈何,心底里,甚至存了深深的畏懼。
今日之事,從云淺突然現身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滑向不可測的深淵了,云淺為了一個卑賤的凡人,又非血脈至親,居然對他動了殺機。
一旦認可了畢勝和水湘云的說法,寧博就算死了,仍不免背負身后罵名,遭萬人唾棄,寧卉如與寧氏族長,一直為寧博奔走呼號,下場也未必好得了多少。
即使是他本人,從今往后,在潛靈村的威望,也將一落千丈。
可他再不甘心,面對畢勝遞過來的這架燃火的梯子,他也只能硬著頭皮接了再說,架在火上烤,那是下一步的事,不接,只怕就得當場摔死了!
論修為,他和寧卉如、云淺等在場的七人,都是人境大成。
但同境界的修士之間,也有高下之分,倘若當真激怒了云淺,雙方性命相搏,麥行道和元氏族長自然不會相助于他,畢勝和水湘云夫婦也不見得敢伸出援手。
以二敵一,今日,他夫婦二人,難逃身死道消的下場!
南霽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瞥了一眼仍然躺在地上,無人理會的寧氏族長,又對畢勝夫婦行了個道禮,道:“兩位道友一番話,如暮鼓晨鐘,今日之事,我夫婦二人的確受了寧氏族長的蠱惑,處事多有錯失之處,還請諸位道友海涵。”
他一邊說,一邊掃了一眼寧卉如,這一次,冰冷的眼神里,警告之意猶如實質。
寧卉如竟打了一個激靈,隨后雙眼望天,一言不發。
見云淺神色稍霽,麥知行道:“云老師,到此為止如何?下周一,我便動身前往風浦鎮,面見楊鎮長,稟明今日之原委始末,一切交由鎮長定奪即可。”
云淺“既如此,就有勞麥巡村辛苦一趟了。”
元千尋和元溯向云淺、元氏族長、麥行道、畢勝和水湘云一一行禮,對南霽云和寧卉如,則視若不見。
元溯真心實意地道謝:“今日,我娘蒙受不白之冤,幸虧諸位前輩援手,才給了我母子二人辯駁的機會。”
“否則,不止我會橫尸當場,我娘性子剛烈,受此奇恥大辱,只怕也……,大恩大德,且容日后報答。”
“我元溯在此立誓,今后,各位前輩若有差遣,風里來雨里去,百死無悔!”
他這一番話直來直去,反倒更令人動容,且順勢拉攏了畢勝夫婦。
麥行道和元氏族長心中均想:“這孩子思路清晰,口齒也伶俐,又重情重義,還懂得收攬人心……”
元溯心中百感交集,今日之事,貌似由他出頭,為元千尋洗清了冤屈,其實臺上臺下,心如明鏡者不知凡幾,只是在寧氏和南霽云的淫威之下,無人敢于出頭罷了。
元氏族長身為一族之長,又是修士之身,或也存了維護元千尋的心思,可若不是麥行道突然出手相助,之后,云淺又及時現身,只怕也難有作為。
往日里,宮無念一直向他灌輸八字箴言:修行世界,實力稱尊!
元溯口頭上認可,心底卻有些不以為然,直到此刻,殘酷的現實,終于讓他幡然醒悟!
元千尋被元溯攙扶著,剛剛走到高臺邊,元溯正待抱起她一躍而下。
南霽云突然道:“元溯,你口口聲聲,說是元千尋失蹤多年的兒子,這不過是你一面之詞而已,證據呢?”
“各位道友明鑒,此人只是十八、九歲的少年,又未經雷力洗禮,可他的修為,分明已經踏入人境初期,這怎么可能?”
“此人來歷不明,一身疑點甚多,怎能容他就此離去?難道潛靈村,就由他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嗎?”
南霽云深思熟慮之后,這一番話說得入情入理,不止是寧卉如面露喜色,畢勝夫婦,也是心中疑竇叢生,即使是元氏族長、麥行道和云淺,也不免心中一動。
元溯絲毫不慌,轉身道:“此刻,我娘受了驚嚇,我實在沒有心情細說,我只說幾點:第一、我出生于澤星歷6507年8月17日;第二、我和父親以及狩獵隊失蹤的那一天,是6509年3月5日;第三、一同失蹤的,除了我和父親,還有余巖、元燁、元敬亭、林一然、林遠山、童雨聲、黃灝、何章衡、楚西樓。”
“另外,我的確已入人境,究其原因,是我在異世界服食過一枚奇果的緣故。”
“還有,如果說,潛靈村都是由南村長、寧理事、寧氏族長這般是非不分之人執掌,還有寧博這種喪心病狂的敗類,這樣的村落,不呆也罷!”
“幸好,潛靈村還有云老師,有元老師、麥巡村,還有畢理事和水理事這般德高望重的前輩主持公道,終究不負我歷經九死一生,才得以從異世界重返家鄉。”
眾人面面相覷,最后,都將目光投向了元千尋。
元溯看似說了一大堆,可真正有用的信息寥寥。
十七年前,潛靈村一支狩獵小隊失蹤一事,在當地流傳甚廣,知者甚眾,但元溯的出生日期,在場的,除了元千尋,即便是元氏族長,也只是知道一個大概罷了。
元千尋一邊顫抖著手指去撫摸元溯的臉頰,一邊垂淚道:“是的,你就是我的小寶,瞧,和你爹長得多像啊……”
南霽云和寧卉如相顧無語,云淺、麥行道和元氏族長面露喜色,畢勝和水湘云也神色一松。
元千尋忽然道:“小寶,把你的右腳掌給娘看一看,娘每天夜里做夢,都會夢到你腳底的胎記呢。”
元溯如墜冰窖,一顆心沉入了無盡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