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5.
我帶著疑惑沖出門去，
巷子里，赫然站著一群穿著軍裝的人，個個身姿筆挺，氣勢迫人。
為首的男人身材高大，眉眼周正，只是臉頰微紅，看著有些靦腆。
他朝我走過來，腳步穩健，哪里像個瘸子？
“你是？”我遲疑地開口。
他從口袋里掏出證件，遞給我：“媳婦兒，我是寧志平。”
證件上，照片、姓名、職務，清清楚楚。
真的是他。
可他不是……
我腦子一片空白，還沒想明白，就聽見外面一聲高喊：“吉時到——”
一只溫暖干燥的大手伸過來，輕輕握住了我的手，往外走。
我記得上輩子，池玉瑤是自己走過去的。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剛走出巷子口，迎面就撞上了池玉瑤和衛陽的迎親隊。
兩隊人馬在窄窄的村道上相遇，氣氛瞬間微妙起來。
村里人的目光在我們兩邊來回打量。
“咦，池家大丫頭旁邊那個男人是誰啊？看著比衛知青氣派多了！”
“是啊，瞧那身板，那長相……”
衛陽的臉，當場就黑了下來。
池玉瑤尖細的聲音劃破了人群的議論：
“池夢鯉！你今天不是要嫁給那個瘸子鰥夫嗎？怎么跟個野男人在這里拉拉扯扯！”
她瞪著我，滿臉鄙夷。
“婚禮當天就勾搭別的男人，你還要不要臉！這要是擱以前，可是要浸豬籠的！”
衛陽一聽我“勾搭”人，立刻沖了過來，厲聲質問：
“池夢鯉，你勾搭的這人是誰？你別告訴我這就是你那瘸腿鰥夫！”
我看著他氣急敗壞的樣子，心里竟有些好笑。
“沒錯，他就是。”我淡淡開口。
“不可能！”衛陽吼道，“寧志平是個瘸子！是個克妻的鰥夫！他怎么可能是這個樣子！”
池玉瑤痛心疾首：
“姐姐，你從哪里找來的野男人冒充？快把他趕走！不然我們池家的臉都要被你丟盡了！”
“放肆！”一個年輕士兵怒目圓睜，“站在你們面前的，是我軍上校級別的軍醫主任寧志平同志！侮辱軍人的罪名，你們擔當得起嗎？！”
“上校？軍醫主任？”
人群里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衛陽臉色煞白，連連后退：“不……不可能！他明明是個瘸子……”
寧志平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瞬間將衛陽籠罩。
他聲音沉穩：“我確實在戰場上受過傷，腿瘸過一段時間，但我是醫生。”
上揚的尾音將一切不言而喻。
池玉瑤嫉妒地咬著唇。
“那又怎么樣！他就是個鰥夫！克死了五個老婆！池夢鯉，你別高興得太早！”
“誰說寧主任克妻了！”
幾個英姿颯爽的女兵從寧志平身后站了出來。
“我們幾個，都是寧主任救回來的！”
“當年情況危急，小鬼子搜查得緊，我們傷勢又重，寧主任為了掩護我們，只能對外宣稱我們是他的妻子，才能安心為我們治療。”
“等我們傷好后，都悄悄離開了。沒想到，竟然讓他背負了這樣的名聲！”
“我們今天來，就是為了澄清。”
真相大白，人群一片嘩然。
姨媽激動得滿臉通紅，眼淚都下來了。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人群里，我爸不知什么時候擠了過來，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哎呀，寧主任，夢鯉，這……這都是誤會，誤會啊！”
他搓著手，想跟寧志平套近乎。
周圍的村民也紛紛變了臉色。
“原來寧主任是這樣的大英雄啊！”
“夢鯉真是好福氣！”
“寧主任，夢鯉，今天這喜酒我們可一定要喝！”
剛才還圍著池玉瑤和衛陽的迎親隊伍，瞬間散了大半，全都涌向了我們這邊。
池玉瑤和衛陽站在原地，臉色鐵青，難看到了極點。
寧志平牽著我繼續往前走。
突然，衛陽猛地攔住我，語氣強硬：
“池夢鯉，我不準你嫁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