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隨意下床走動，不能吹風，哪怕宿舍悶熱得像蒸籠。不能碰冷水，

不能吃任何王嬸認為“寒涼”的水果，更不能碰手機。「那東西有輻射！傷我孫兒的腦子！」

王嬸總是這樣厲聲呵斥，一旦發現林婉偷偷摸出那個屏幕裂了縫的舊手機，便一把奪過，

藏進她那個化肥袋子的最底層。7林婉的生活，

膩的湯藥、吃寡淡的飯菜、聽婆婆在她耳邊喋喋不休地講老家生兒子的“經驗”和“規矩”。

以及被婆婆用粗糙的手按著肚子“感受胎動”。她的臉色越來越差，眼神里的光一點點熄滅，

只剩下空洞和一種認命般的麻木。她很少和我們說話，偶爾眼神對上，也總是飛快地躲開。

她的眼神里面充滿了難堪和一種深切的哀求，似乎在求我們不要再看她，

不要再提醒她這令人窒息的一切。宿舍的夜晚，成了真正的煎熬。

王嬸的鼾聲是雷打不動的主旋律。更可怕的是，她似乎有半夜驚醒的習慣。一醒來，

就打開她那盞昏黃的小臺燈，然后摸出床頭一個磨得油亮的木魚，

開始低低地、含混不清地念誦起來。嗡嗡的誦經聲，混合著木魚單調的“篤篤”聲，

在寂靜的深夜里如同魔音穿腦。有時念到激動處，她會突然坐起來，拿著把破蒲扇，

對著林婉的床鋪方向猛扇，嘴里念念有詞：「去！臟東西莫挨我孫兒！陰氣退散！」有一次，

蘇曉實在忍無可忍，猛地坐起來吼道：「阿姨！大半夜的還讓不讓人睡了！」

王嬸的誦經聲戛然而止。黑暗中，她渾濁的眼睛在昏黃燈下閃著幽冷的光，

直勾勾地盯著蘇曉。半晌，才用一種陰惻惻的、帶著詛咒意味的語調慢悠悠地說：「閨女，

火氣別那么大。擋了神靈保佑的路，小心報應到你自己頭上。」那聲音像冰冷的蛇，

鉆進耳朵里，讓蘇曉生生打了個寒噤，后面的話全噎了回去。宿舍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唯一的慰藉，是趁著王嬸白天偶爾下樓去宿舍樓后的小樹林燒紙錢“祈福”，

我們才能短暫地喘口氣。8矛盾終于在盛夏一個異常悶熱的午后，徹底爆發。那天下午沒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