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鈴——!!!”
刺耳尖銳的鬧鈴聲如同鋼針,猛地扎進我的太陽穴!
“唔……” 我痛苦地呻吟一聲,眼睛都沒睜開,憑著肌肉記憶,手臂胡亂地在床頭柜上摸索著。終于拍到了那個吵鬧不休的源頭。
世界清凈了。
我掙扎著掀開沉重的眼皮,視線模糊了幾秒才聚焦。陌生的……天花板?不對,是我自己的天花板。昨晚的記憶如同潮水般洶涌回灌——炸裂的天花板、浴缸里的銀發裸男、詭異的紅芒、冰冷的威脅……還有客廳里那個自稱月老、把我當空氣的祖宗!
心臟猛地一沉,瞬間清醒了大半!
我“噌”地一下從床上彈坐起來,第一反應就是看向自己的左手腕。
那圈細小的、散發著微弱紅芒的“同心結”絲線,依舊頑固地纏繞在那里,像一道無法愈合的傷疤。它安靜地閃爍著,提醒我昨晚的一切并非噩夢。
客廳里……他還在嗎?
我屏住呼吸,側耳傾聽。外面一片死寂。
難道……他走了?趁著半夜紅線失效了?這個念頭如同救命稻草,讓我心頭猛地一松,甚至涌起一絲狂喜!
我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跳下床,赤著腳就沖向臥室門。手腕上的紅芒隨著我的動作被拉長、繃緊,牽引感清晰傳來。我的心沉了一下,但還是抱著一絲僥幸猛地拉開了門——
清晨微弱的陽光透過沒拉嚴實的窗簾縫隙,斜斜地灑在客廳中央。
那把小小的單人沙發椅上,空無一人。
他不見了!
狂喜如同煙花般在胸腔里炸開!走了!真的走了!那鬼紅線果然失效了!老天開眼!
然而,就在我嘴角的弧度剛剛揚起,還沒來得及歡呼出聲的瞬間——
“醒了?”
一個清冷、毫無起伏的聲音,如同冰水兜頭澆下,瞬間凍結了我所有的喜悅。
我僵硬地、如同生銹的機器般,一格一格地扭動脖子,循著聲音來源望去。
只見在客廳最不起眼的角落里,靠近窗臺、遠離沙發的位置,那個一身月白長衫的身影,正靜靜地佇立在那里。清晨的光線勾勒出他挺拔如修竹的側影,銀色的長發流瀉在肩頭,泛著冷月般的光澤。他微微側著頭,目光落在窗外灰蒙蒙的城市天際線上,只留給我一個線條完美、卻冰冷疏離的側臉。
他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換了位置。
手腕上紅芒的牽引感,不輕不重,正好指向那個角落。
我僵在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狂喜被碾得粉碎,只剩下冰冷的絕望和一絲被戲耍的憤怒。
“你……你怎么在那兒?” 我的聲音干澀沙啞。
他終于緩緩轉過頭,異色的眼瞳在晨光中顯得格外清晰,墨藍與銀灰,如同冰封的深海與寂寥的雪原。那目光落在我身上,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漠然。
“此處,” 他淡淡開口,視線掃過我身后敞開的臥室門,“離你穢氣充盈的臥榻,最為遙遠。”
臥室穢氣充盈?離我遠點?
一股邪火“噌”地又竄了上來!我昨晚擔驚受怕、凍得半死、還做了噩夢,他倒好,嫌我臥室“穢氣”?!還特意找了個離我最遠的角落站著?!
“你——!” 我氣得胸口起伏,指著他,卻半天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他完全無視了我的憤怒,目光重新投向窗外,仿佛那灰撲撲的高樓大廈是什么絕世美景。
清晨的微光落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投下深邃的陰影。銀色的長睫低垂,遮住了那雙眼瞳中可能流轉的情緒。
“辰時已至。” 他忽然開口,清冷的聲音打破了客廳里劍拔弩張的死寂,卻更像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的事實,“凡俗之輩,此刻不是當為生計奔波勞碌么?”
生計?奔波勞碌?
這幾個字像一把冰冷的鑰匙,“咔噠”一聲捅開了我幾乎被遺忘的現實枷鎖。
上班!
我猛地扭頭看向墻上的掛鐘——7點45分!
離我平時出門的時間只剩不到二十分鐘!而我們公司那堪比集中營打卡機,遲到一分鐘,這個月的全勤獎就徹底泡湯!
“啊——!我的全勤!!” 一聲凄厲的慘叫不受控制地從我喉嚨里飆了出來。什么月老,什么紅線,什么屈辱憤怒,在這一刻都被即將飛走的真金白銀砸得粉碎!我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原地跳了起來,火燒屁股般轉身就往臥室里沖。
“砰!” 臥室門被我用力甩上,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手腕上的紅芒隨著我的劇烈動作猛地繃緊又松弛,傳來一陣輕微的、如同被橡皮筋彈了一下的拉扯感。客廳角落里,那尊月白色的“雕塑”似乎幾不可察地……蹙了下眉?但沉浸在巨大恐慌中的我,完全無暇他顧。
臥室里瞬間雞飛狗跳。
“我的襯衫呢?昨天晾的那件!”
“襪子!襪子怎么只剩一只?!”
“完了完了,資料!昨天帶回來的項目書放哪兒了?!”
“包!我的通勤包!”
我像個高速旋轉的陀螺,在狹窄的臥室里瘋狂地翻箱倒柜,撞倒了椅子,踢飛了拖鞋,嘴里還不停地碎碎念著各種要命的東西。珊瑚絨睡衣被胡亂地甩在地上,頭發更是被抓成了雞窩。
就在我手忙腳亂地套上一條半身裙,正跟背后的拉鏈較勁時,“吱呀”一聲輕響,臥室門……被推開了。
我嚇得一個激靈,手一抖,拉鏈“刺啦”一下卡住了腰間的軟肉。
“嘶——!” 我倒抽一口冷氣,痛得眼淚差點飆出來。
僵硬地、帶著一種不祥的預感,我緩緩回頭。
門口,那個一身月白長衫的身影,正靜靜地站在那里。清晨的光線從他身后漫過來,給他周身鍍上了一層朦朧的光暈,更襯得那張臉俊美得不似真人。只是此刻,他那雙異色的眼瞳正毫無波瀾地、如同掃描儀一般,掃視著我這混亂不堪、內衣襪子滿天飛的“戰場”。
他的目光掠過地上揉成一團的珊瑚絨睡衣,掃過翻倒的椅子,最后落在我半裸著后背、裙子拉鏈卡在一半、頭發凌亂、表情驚恐又扭曲的臉上。
空氣凝固了。
時間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只剩下一個念頭在瘋狂尖叫:完了!全完了!形象!尊嚴!全都在這個非人類面前碎成渣了!
他沉默地看著我,完美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仿佛眼前這幅狼狽至極的景象,與他平日里俯瞰的云卷云舒并無二致。
然而,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他那形狀優美、顏色淺淡的薄唇,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
一個極輕、極淡,卻清晰無比的字眼,如同羽毛般飄落:
“嘖。”
轟——!!!
一股熱血猛地沖上頭頂!我的臉瞬間漲成了煮熟的蝦子!羞憤、窘迫、無地自容……所有的情緒混合著剛才拉鏈卡肉的疼痛,化作一股巨大的、毀滅性的能量!
“出去——!!!” 我用盡全身力氣,發出了足以震碎玻璃的尖叫,同時抄起手邊最近的東西——一個毛絨玩偶——狠狠地朝門口那張完美無瑕卻無比欠揍的臉上砸了過去!“滾出去!誰讓你進來的!不準看!!!”
毛絨玩偶在空中劃出一道軟綿綿的拋物線,精準地……落在了他腳前一尺的地板上。
他甚至連眼皮都沒眨一下,只是微微垂眸,看了一眼腳邊那個無辜的玩偶,然后,又抬起那雙古井無波的異色眼瞳,平靜無波地看向我。
那眼神,仿佛在說:凡人的憤怒,如同螻蟻的嘶鳴。
下一秒,在我噴火的怒視中,他極其從容地、甚至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優雅,微微側身,抬手——
“咔噠。”
一聲輕響。
他不僅自己退了出去,還反手……幫我把臥室門關上了。
關!上!了!
我保持著扔玩偶的姿勢,僵在原地,像一座即將噴發卻又被強行堵住火山的雕塑。臉頰滾燙,身體卻氣得冰涼發抖。手腕上那圈該死的紅芒,正穩定地散發著微弱的光芒,清晰地指向門外那個剛剛替我“貼心”關門的混蛋!
門外,一片死寂。
門內,我粗重的喘息聲在狹小的空間里回蕩。
幾秒后,一聲極其輕微、如同冰珠落玉盤的嗤笑聲,極其清晰地穿透了并不厚實的門板,鉆進了我的耳朵里。
“呵。”
那笑聲極短促,卻像淬了毒的冰針,精準地扎進了我最后的理智防線。
“滾——!!!” 我徹底爆炸了,對著門板發出了泣血的怒吼!
裹挾著足以焚毀一切的怒火和屈辱,我林晚,二十四年來苦心經營,雖然也沒經營出什么成果的矜持、體面,在短短十幾個小時里,被這個從天而降的神經病月老,碾得粉碎,連渣都不剩!
門外,一片死寂。死寂得更加令人發指。
我像一頭被困在斗獸場、被徹底激怒的幼獸,胸膛劇烈起伏,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眼睛死死瞪著門板,仿佛要用目光把它燒穿。
手腕上那圈該死的紅芒,不依不饒地閃爍著,像在無聲地嘲笑我的無能狂怒。
“王八蛋……混蛋……神經病……”
我咬牙切齒,從齒縫里擠出最惡毒的詛咒,聲音卻因為過度激動而顫抖嘶啞。后腰被拉鏈卡住的地方還在隱隱作痛,提醒著我剛才那場災難性的“春光乍泄”。
時間在憤怒的余燼中艱難地往前爬。墻上的掛鐘,秒針走動的聲音從未如此清晰刺耳,如同催命符。
7點52分。
“呼……”
我猛地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吐出。不行,不能瘋。不能跟這個非人類一般見識。至少現在不能。
全勤獎!我那可憐巴巴、卻是我維持這狗屎一樣生活唯一尊嚴的全勤獎!
對金錢的渴望最終壓倒了毀滅一切的沖動。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以一種近乎悲壯的決心,轉身繼續和那條卡在腰間的拉鏈搏斗。
手指因為憤怒和緊張而冰涼僵硬,摸索了好幾下才找準位置,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一點一點地……終于把拉鏈拉了上去。
后背瞬間被冷汗浸濕,像打了一場惡仗。
接下來的幾分鐘,我以破紀錄的速度完成了洗臉刷牙梳頭頭發依舊亂得像雞窩,但管不了了!等一系列動作。
抓起桌上那堆散亂的文件胡亂塞進通勤包,最后看了一眼鏡子里那個臉色蒼白、眼圈烏黑、頭發凌亂、眼神里燃燒著毀滅火焰的自己。
很好,非常符合一個剛被神經病月老綁架、即將帶著這個移動災禍去上班的倒霉蛋形象。
我一把拉開臥室門,帶著一股“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氣勢沖了出去。
客廳里,晏澄依舊站在那個離臥室最遠的角落,面向著窗外。
清晨的陽光強了一些,在他月白的長衫和流淌的銀發上跳躍,勾勒出一圈朦朧的光暈,圣潔得晃眼,也……礙眼得令人發指。
他聽見動靜,緩緩轉過身。那雙蘊含著星云的異色眼瞳平靜無波地落在我身上,掃過我抓狂的表情和鼓鼓囊囊的通勤包。
“走。” 我沒給他任何開口的機會,主要是怕他再說出什么氣死人的話,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率先沖向玄關,抓起鞋柜上的鑰匙。手腕上的紅芒瞬間繃緊,像一條無形的韁繩。
他站在原地沒動,只是微微偏了偏頭,似乎在無聲地詢問:走去哪?
“上班!賺錢!吃飯!懂嗎?!”
我惡狠狠地回頭吼了一句,用力拉開門,
“不想餓死就跟著!”
樓道里老舊的氣息撲面而來。我“砰”地一聲甩上門,幾乎是跑著沖向樓梯口。
手腕上的牽引感清晰地提醒著我,那個麻煩精正以一種不緊不慢、卻絕對能跟上我的速度跟在后面。不用回頭,我也能想象他那副“本君屈尊紆貴陪你體驗凡塵”的欠揍表情。
清晨的老舊小區,充滿了生活的喧囂與渾濁。上班族行色匆匆,提著早餐袋和公文包;
大爺大媽們拎著菜籃子,慢悠悠地走著,交流著菜價和八卦;
幾個背著書包的小學生追逐打鬧著跑過。空氣里混雜著路邊攤煎餅果子的油香、包子鋪的蒸汽、還有垃圾桶散發出的隔夜酸腐氣。
晏澄跟在我身后一步之遙。他那身格格不入的月白長衫和一頭流淌的銀發,瞬間成了這條煙火氣十足街道上的絕對焦點。
“哇!快看!那個哥哥的頭發!”
“是cosplay嗎?好帥啊!”
“拍下來拍下來!這造型絕了!”
“衣服質感好好哦,像真的一樣……”
路過的行人,尤其是年輕女孩們,紛紛投來驚艷、好奇、探究的目光,竊竊私語聲伴隨著手機拍照的“咔嚓”聲不斷響起。
甚至有個提著豆漿油條的大媽,毫不避諱地上下打量著他,嘴里嘖嘖有聲:
“哎喲,這小伙子,長得可真俊!拍戲的?”
我頭皮發麻,恨不得在地上找個縫鉆進去,或者用通勤包把自己的頭罩起來。腳步不自覺地加快,只想趕緊逃離這大型社死現場。
手腕上的紅芒卻猛地傳來一股清晰的、溫和但不容置疑的拉力!
我猝不及防,被拽得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回頭怒視,只見晏澄停在了一個煎餅攤前。
他那雙異色的眼瞳,正帶著一種近乎研究古董般的專注和……一絲極其細微的困惑,盯著攤主大媽手中那攤開的面糊、金黃的雞蛋、翠綠的蔥花,以及滋滋作響的火爐。
攤主大媽被他看得有些發毛,手里的刮板都頓住了:
“小……小伙子?要……要個煎餅?”
晏澄沒有回答。他微微蹙著眉,目光落在那翻滾的面糊上,又移到旁邊桶里插著的、炸得金黃酥脆的油條上。
他緩緩抬起手,修長白皙的指尖,似乎想觸碰一下那升騰的熱氣,或者……確認那油條的真實性?
“喂!別擋道!不買就讓開!”
后面一個急著買早餐的大叔不耐煩地催促。
我簡直要窒息了!趕緊沖過去,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隔著那層月白長衫,觸感冰涼絲滑得不像布料,用力把他從攤位前拽開,壓低聲音吼道:
“看什么看!那是吃的!不能碰!快走!”
他似乎被我突然的拉扯驚了一下,異色的眼瞳瞥了我抓著他胳膊的手一眼,又看了看那喧鬧的早餐攤,眉頭蹙得更緊,薄唇微啟,似乎想說什么。
“閉嘴!快走!”
我根本不給他開口的機會,拖著他悶頭就往地鐵站沖。手腕上的紅芒繃得緊緊的,像在無聲地抗議我粗暴的態度。
地鐵站入口如同巨獸張開的嘴,吞吐著洶涌的人潮。污濁的空氣、汗味、廉價香水味、還有早餐食物的氣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濁流。
巨大的噪音從四面八方涌來——列車進站的轟鳴、廣播里冰冷的提示音、人群的喧嘩和腳步聲……
晏澄的腳步,在踏入這片混亂區域的瞬間,猛地頓住了。
他站在入口邊緣,挺拔的身形在洶涌人潮的襯托下,顯得格外突兀和……僵硬。
那雙蘊含著星云的異色眼瞳,第一次清晰地浮現出強烈的情緒波動——不是之前的冰冷、傲慢或煩躁,而是一種……深切的、幾乎可以說是生理性的厭惡和不適。
他完美的眉峰緊緊擰起,淺色的薄唇抿成一條冷硬的直線。周身那股原本只是疏離的冰冷氣息,瞬間變得凝實而銳利,仿佛有看不見的寒霜以他為中心擴散開來。
他甚至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似乎想遠離這片喧囂污濁的泥沼。
手腕上的紅芒傳來一陣細微的、急促的震顫,仿佛在傳遞著他此刻內心的劇烈波動。
“又怎么了?!”
我煩躁地回頭,對上他那雙寫滿抗拒和厭惡的眼睛,心頭那股邪火又蹭蹭往上冒,
“祖宗!這是地鐵!唯一能讓我不遲到的交通工具!要么進去,要么我的全勤就沒了!你看著辦!”
我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威脅道。雖然我也不知道全勤獎沒了對他能有什么影響。
他沉默地看著我,又看向那如同黑色漩渦般不斷涌入人流的閘機口。
異色的眼瞳里,星云急速旋轉,似乎在衡量著什么,又像是在極力忍耐著巨大的痛苦。
最終,他極其緩慢地、極其不情愿地,點了一下頭。那動作幅度小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卻帶著一種壯士斷腕般的沉重感。
“跟緊我!別亂看!別亂動!”
我像個押解重犯的獄警,惡狠狠地叮囑了一句,轉身刷卡沖進了閘機。手腕上的紅芒繃緊,牽引著他。
他幾乎是屏著呼吸,以一種極其僵硬的姿態,穿過閘機。踏入站臺層的瞬間,那巨大的噪音和渾濁的空氣如同實質的潮水般將他淹沒。
他的臉色似乎更白了幾分,身體繃得像一張拉滿的弓。他目不斜視,視線只落在前方我后腦勺上,仿佛周圍的一切都是會污染他視線的穢物。
列車如同鋼鐵巨獸,裹挾著狂風和巨大的轟鳴聲進站。車門打開,里面早已擠得像沙丁魚罐頭。等候的人群瞬間爆發出巨大的力量,爭先恐后地往里涌。
“快!擠上去!”
我回頭對他吼了一聲,自己也被人流推搡著往門口沖。這種早高峰,能擠上去就是勝利,位置?那是奢望!
手腕上的紅芒猛地傳來一股巨大的拉力!不是牽引,而是……抗拒!
我猝不及防,被這股力量拽得向后一仰,差點摔倒。回頭一看,只見晏澄正被人流裹挾著,試圖往車門里擠。
但他那身寬袍大袖,在這種極端擁擠的環境下簡直是災難!月白的長衫下擺被旁邊一個壯碩大叔的公文包掛了一下,他試圖避開,又被后面涌上來的力量推得一個踉蹌,直接撞在了車門冰冷的金屬邊框上。
“砰!”
一聲悶響。
“哎喲!擠什么擠啊!看著點!”
“這人穿得什么玩意兒?礙手礙腳的!”
“快點啊!要關門了!”
不滿的抱怨聲瞬間將他包圍。
他那張完美無瑕的臉上,此刻清晰地浮現出一種混雜著震驚、憤怒和……一絲茫然無措的神情。
那雙眼瞳里星云劇烈翻涌,仿佛平靜的宇宙瞬間掀起了滔天風暴。周身那股冰冷的寒氣幾乎要實質化,離他最近的幾個乘客都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莫名覺得溫度驟降。
“讓開!”
一個脾氣暴躁的中年男人試圖從他身邊擠過去,用力推了他一把。
晏澄的身體猛地一震!不是因為被推得有多疼,而是那種……
被凡俗螻蟻如此粗暴觸碰的、前所未有的冒犯感!他瞬間鎖定那個推搡他的男人,眼底寒光暴漲,一股無形的、令人心悸的威壓如同冰錐般刺了過去!
那中年男人被這眼神看得渾身一僵,莫名打了個寒顫,后面罵罵咧咧的話頓時卡在了喉嚨里,眼神里閃過一絲驚懼。
“滴——滴——滴——”
刺耳的關門提示音響起!
“晏澄!進來!”
我半個身子已經在門里,急得朝他大吼,同時用盡全力拽動手腕上的紅線!
就在車門即將關閉的最后一剎那,那股巨大的、源于紅線的牽引力終于將他猛地拽進了車廂!
“哐當!”
車門在我身后緊緊關閉,差點夾住我的包帶。
成功了!
我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整個人就被身后巨大的擠壓力狠狠地懟在了冰冷的車門玻璃上!
臉頰貼著冰涼粗糙的玻璃,呼吸都變得困難。而晏澄,因為是被我“拽”進來的,位置更糟——他幾乎是整個人被擠得緊貼在我身后!
我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冰冷衣料下傳來的、屬于男性軀體的硬朗輪廓,以及他因為極度不適而略顯急促的呼吸拂過我后頸的發絲。
那股清冽的、如同霜雪般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