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披著斗篷，站在馬棚后，臉掩在黑影里。直到我走近，她才慢慢摘下兜帽。我腳下一震。

是她——顧煙。那年我父死后，唯一給我和妹妹送過飯、在林家祠堂前放過紙錢的女子。

她的父親當年是我父的書吏，后入了中樞，如今官拜兵部左史。“你不該來。”我低聲道。

她輕聲答：“可你若死了，誰替林仲說話？”我轉頭望向營外遠山。夕陽斜照，

染紅了半邊天。她的眼里，卻滿是疲憊。“我父派我來，不是為救你，是讓你退。

”她頓了頓，“你若再不離開，京中就會正式下令緝捕你。”我搖頭：“我不能走。

”她看著我，聲音哽了一下：“你若死了，林家就真的斷了。”我沒有答，只問她：“李澤，

與你什么關系？”她眼神閃躲，過了好一會才說：“他是我夫。”這一刻，

我的心像被人掀開，涼風灌了進去。“所以你今日來，只是完成一封公文，一場勸退？

”她低頭，從袖中取出一物，遞給我。那是一枚青銅小印，其上赫然刻著“兵部左史”四字。

“這是我父的信物，你若進京，可用它。”我沒有接。她說完話，眼眶微紅：“林牧，

我知你心中恨意如山，但請你記得，你爹死前說過一句話——‘有的人，死了，

也該被人講一句清白’。”我望著她離開的背影，手中緊握那封還沒打開的密信，指節泛白。

當夜，營地風大如吼，秦景召集百夫長訓話，說明日將南進西川。我站在人群最后，

聽著他聲如洪鐘喊道：“三日后，全軍過川，不收怯兵，不收廢將。誰敢殺敵，誰便可上名！

”一聲聲呼喝震耳欲聾，我卻只聽見心跳。顧煙說得沒錯，我不該死。

可我若不在這場仗里死過去一次，又如何活出一個能替林仲翻案的人來？第二日清晨，

行軍鼓未敲，我便登上前哨山頭，帶刀佩甲，獨坐崖前。身后，有人上山。我不回頭，

只問一句：“你來殺我？”那人沒說話，只緩緩走近。直到腳步停在我身側，我才轉頭看去。

是李澤。他穿著黑甲，腰佩銀刀，眼神冷如冰。“林牧，十年未見，你長高了。”“你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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