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錯了。是山霧迷了眼，是重傷后的幻覺。”
她的眼神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篤定。
“睡吧，喝了藥好好歇息。醒來就……什么都忘了。”
“不……我沒有！”
溫熱的帶著致命甜香的藥汁，不容抗拒地灌了進來。
意識沉淪的最后一刻，他隱隱聽見：“蕭凜，你只能是我的。”
苦澀的藥味依舊死死纏在舌根，蕭凜緊閉雙眼，呼吸刻意放緩，偽裝熟睡。
安陽剛剛離開房間，門外就傳來爭執。
“公主！使不得啊！”
一個蒼老顫抖的聲音，是府里掌管車馬多年的老仆。
“那神山……動不得！如今滿城百姓誰不傳言是山神顯靈，庇佑我大楚風調雨順？那顯靈的……據說就是夫人……”
“夫人？”
安陽公主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蕭凜從未聽過的扭曲恨意。
“哪門子的夫人？一個下賤的婢子！一個早該銼骨揚灰的祭品！”
她的聲音憤怒，每一個字都咬著牙吐出：“本公主不信鬼神！更不信那賤婢能成什么山神夫人！都是裝神弄鬼的把戲！”
“燒！給本公主把整座山燒成白地！一片葉子一塊石頭都不許留！”
“燒光了，本宮倒要看看，她拿什么顯靈！”
外面死寂了一瞬。
蕭凜的心，驟然沉入冰窟！
燒山？
她竟敢……為了抹殺阿禾存在的最后一點痕跡，她竟要焚毀一座山，斷絕萬千生靈！
“公主……三思啊！”
老仆的聲音抖得更厲害了，帶著哭腔，“那是神山！動不得啊！若強行焚燒，恐惹天怒人怨！”
“天怒？人怨？”
安陽公主發出一聲尖銳的笑聲，“本公主就是天！本宮說她是鬼魅邪祟，她就是！誰敢怨？！”
老仆還想再說。
下一秒，老仆叫聲凄慘的慘叫，沉重地倒在地上。
濃重的血腥味，絲絲縷縷，透過未關嚴的門縫，飄了進來。
蕭凜的指尖在錦被下猛地抽搐了一下。
他強迫自己維持著平穩的呼吸，眼皮卻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他聽到安陽冰冷聲音：“這就是多嘴的下場。”
“拖下去，喂狗。”
“傳令！調集所有能調的火油！天黑前，本公主要燒了那座山！”
“誰敢再提神明二字，本公主就剜了他的舌頭，把他一塊兒丟進火里，祭山神！”
蕭凜的眼皮顫抖得更厲害了。
一種無法言喻的生冷傳遍全身。
他用盡全身力氣，才勉強控制著眼皮，極其細微地掀開一道縫隙。
視線模糊地聚焦。
安陽公主背對著他，站在那片血污旁。
她低著頭，似乎在欣賞簪尖滴落的殷紅，伸出另一只手，扣下了老仆的眼球。
蕭凜的胃猛地一陣翻攪！
那張臉，依舊明艷照人，妝容一絲不茍。
卻讓蕭凜感到陌生。
什么冰清玉潔？什么溫婉高貴？
他記憶里那個如皎月般純凈讓他甘愿付出一切去守護的白月光，此刻卻轟然倒塌。
那分明是一個披著華美畫皮的羅剎惡鬼！
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捏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