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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烈爆炸的聲音,讓圍堵在周圍的許多警察趴倒在地。
厲司寒卻被震在了原地,瞳孔顫抖著,死死地盯著被炸彈掀起來的波濤。
直到水花落下,直到海面再次恢復平靜,陷入沉寂。
不少警察反應過來,趕緊撲上前將他護住,可厲司寒卻好像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氣。
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無論身邊的人怎么喊他,都仿佛聽不到般。
腦海中始終回蕩著喬知意跟歹徒同歸于盡前,用口型對自己說的那句話。
“不會的,不可能的......”
良久,他嘶啞的聲音終于響起。
靈魂也仿佛突然歸位般,拼了命地朝向喬知意墜海的位置撲過去。
但很快就被維護現場的警察給拉住了:“厲先生,您還是先回酒店等候消息吧?!?/p>
“我們會盡力搜查喬小姐的下落,不管是生是死,都會把人帶回來的!”
厲司寒卻還在崩潰中,手用力撕扯著阻攔自己的警察,逼紅了的眼睛追問:“告訴我為什么?她為什么會這樣?這不是喬知意對不對?她怎么會......”
警察卻扯開了他的手,嘆息著回答:“早在五年前,喬小姐就加入了我們的誘餌計劃?!?/p>
厲司寒直接痛到暴怒:“什么誘餌?什么計劃?”
“你們警察拿一個普通公民當誘餌?”
警察再度回答:“這件事,是喬小姐自己主動申請的,而且......”
現場有個身材妝發跟喬知意極為相似,還穿著她生前衣服的女警也圍了上來。
“我們已經盡力保障喬小姐的安全了,可她......”
“似乎不想再讓其他人為自己冒險和犧牲了。”
厲司寒再度看向了那片海面,失去力氣跌坐在地上,低低地呵了一聲。
“所以,這五年來的茍且偷生是假的?!?/p>
“拿自己做誘餌抓捕罪犯,早就決定好要犧牲自己才是真的......”
從來高冷如冰山的厲司寒竟然落下了淚,又喃喃地念了句——
“巴結厲家,想要嫁給我也是假的,把我們的婚禮當成自己的忌日才是真的......”
總是高高在上的商業帝王,整潔奢侈的西裝上沾滿了沙子和塵土。
他狼狽著想爬起來,卻因頭暈目眩,大腦一片發麻和空白,如敗犬般跌倒在地。
厲司寒只能蜷縮著身體跪了下來,雙拳緊握,咬著牙關,整個人都顫抖起來。
這時,那名穿著喬知意衣服的女警走過來,懷中還抱著一束鮮花。
“厲先生,這是喬小姐送給您的新婚禮物。”
“還有她臨別之前,留給您的一封信?!?/p>
信就夾在那些花束的中間,可笑的是,此情此景,她留下來的竟是一束喜慶的玫瑰。
厲司寒顫著手將信封拆開,白紙上留著喬知意娟秀的字體,以及幾點明顯的淚痕。
在信中,喬知意向他道歉。
為了抓捕罪犯,以這種方式利用了他的婚禮。
她還給厲司寒留下三個心愿。
第一個心愿,希望厲司寒能找人在當年發生綁架爆炸案的廢棄工廠灑滿向日葵種子。
那個地方,曾帶給她無盡的傷痛。
她不想在陰影和噩夢中被困一輩子了。
第二個心愿,她希望自己的衣冠冢里,埋葬的是一套潔白的婚紗。
“欠所有人的命,我已經歸還了?!?/p>
“畢竟我也是個臭美的小女生,也想要一套屬于自己的浪漫婚紗。”
第三個心愿,她希望厲司寒能把自己葬在那座墓園中。
她熟悉的親友和同伴都在那里,她也想長眠于此,與同被那個歹徒害死的人再度重聚。
喬知意留下的每一個字眼,都落在厲司寒的眼中。
可他想到的,卻是自己曾對喬知意做過的種種行徑。
是他將染血的婚紗擺在喬知意面前,告訴她,這樣的婚紗才與她最相配。
是他明知道喬知意對當年的綁架爆炸案有陰影,還是帶她去‘故地重游’。
用這種誅心的方式,凌遲著她早已千瘡百孔的心。
明明喬知意已經活的那么艱難了,明明她早就做好了去赴死的打算。
可他卻還是將喬知意帶去那座墓園,生怕她傷的不夠深,在她心上壓下最后一根稻草。
“你為什么還能心安理得地活著?為什么一點愧疚之心都沒有?”
“五年了,就算再厚顏無恥的人,也該有點廉恥之心了?!?/p>
往昔的字字句句,回蕩在他的耳邊。
那些他以前恨不能搜刮世間最惡毒的語言來傷害喬知意的話,如今變成了回旋鏢。
一字一句,刺在了他的心上。
厲司寒緊緊地捏著那封信,紅著眼睛最后看了眼喬知意消失的海面。
突然吐出一口鮮血,昏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