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卿漱完口，乍一放松，幾天的疲憊感一下涌了上來。
他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向臥室，連外套都沒脫就倒在了床上，意識很快沉入黑暗。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細微的震動聲傳來。
牧承微微抬眼，看向沈言卿沉睡的意識體。
床頭柜上的手機亮起，屏幕上閃爍著廉繹的名字。
牧承的眸光冷了下來。
他輕輕抬手，意識世界泛起漣漪，手機的聲音被徹底隔絕，連震動都變得微不可察。
廉繹的名字在屏幕上閃爍了三次，最終歸于黑暗。
沈言卿醒來時，窗外已經徹底暗了下來。
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幾點了……"他嗓音微啞，下意識伸手去摸手機。
"晚上九點，你睡了七個小時。"牧承的突然聲音響起。
沈言卿愣了一下，還有點沒習慣他的存在，隨即猛地坐起身："這么久？"
他拿起手機，屏幕亮起的瞬間，瞳孔驟然一縮——
未接來電：廉繹（3）
"……我靜音了。"牧承的聲音很平靜，"你需要休息。"
沈言卿盯著那三個未接來電，心跳微微加快。
沉默片刻，沈言卿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手機邊緣。
"應該是監聽器一天沒反應，讓他懷疑了。"他說道。
“先不管……如果他真的在監控我，現在回電話反而會暴露我的真實狀態。”
牧承低笑了一聲："聰明。"
沈言卿掀開被子下床，走向洗手間，冷水拍在臉上，他的思緒逐漸清醒。
……
第二天清晨，沈言卿被一陣手機鈴聲吵醒。
床頭柜上的手機屏幕亮起，顯示著"廉繹"的名字。
沈言卿手指懸停在屏幕上方沒有動作。
"接吧。"牧承的聲音在意識中響起，沉穩而冷靜。
沈言卿深吸一口氣，按下接聽鍵。
"言卿？"廉繹溫和的聲音從揚聲器里傳出，"昨晚怎么沒接我電話？"
沈言卿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我...昨晚睡得早。"
沈言卿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有事嗎？"
電話那頭傳來紙張翻動的聲音，廉繹的語氣依然親切："沒什么特別的事，想約你下午一起吃個飯，聊聊天。"
沈言卿的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被角，陽光照在他的側臉上，映出一層細密的冷汗。
"好啊，幾點？"
"五點吧，我來接你。"廉繹的聲音帶著笑意，"你今天狀態怎么樣？醫生開的藥有按時吃嗎？"
沈言卿感受到牧承的意識在他腦海中泛起冰冷的漣漪。
"嗯，在吃。"沈言卿垂下眼簾，指尖輕輕敲擊著手機背面。
像是不想和廉繹有再多這方面的交流，緊接著說道："下午見。"
電話掛斷的瞬間，沈言卿將手機扔到床上，像甩開一塊燙手的炭。
牧承的冷笑在意識深處回蕩："他比我們想象的更著急。"
沈言卿不置可否，走到衣柜前，手指劃過一排整齊的襯衫。
陽光透過百葉窗在他身上投下斑駁的條紋，像一道道無形的枷鎖。
沈言卿抬頭，在穿衣鏡中對上自己的瞳孔——那里面閃過一絲不屬于他的暗芒。
廚房里，沈言卿機械地煮著咖啡，咖啡機發出嗡嗡的聲響，濃郁的香氣彌漫開來。
他盯著杯中逐漸上升的黑色液體，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杯沿。
陽光透過玻璃窗照在他的手背上，映出幾道淡青色的血管。
“我們需要證據。”沈言卿突然低聲說道，聲音輕的幾乎聽不到。
“你想怎么做？”
"去醫院。"沈言卿簡短地回答，"找宋醫生復診。"
一個小時后，沈言卿站在市中心醫院精神科門診部前。
熟悉的消毒水味道讓他胃部一陣絞痛。走廊上的熒光燈照得他臉色慘白。
幾個護士推著藥車從他身邊經過，車輪在地板上發出刺耳的聲響。
"放松。"牧承的聲音像一劑鎮定劑，"你現在只是個配合治療的病人。"
沈言卿深吸一口氣，推開了宋醫生診室的門。
宋醫生正在電腦前打字，聽到開門聲抬起頭。
鏡片后的眼睛在看到沈言卿的瞬間閃過一絲詫異，隨即恢復專業性的溫和。
"沈先生？"他推了推眼鏡，"我記得你的復診預約是在下周。"
沈言卿強迫自己露出一個虛弱的微笑："我感覺……情況有些變化。"
宋醫生的目光在他臉上逡巡，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坐吧，詳細說說。"
診室的門在身后關上，發出輕微的咔噠聲，沈言卿在椅子上坐下。
"我……最近總是聽到一個聲音。"沈言卿斟酌著詞句，目光低垂，"他說他叫牧承。"
宋醫生敲鍵盤的手指突然停住，診室里一時間安靜得可怕。
"什么時候開始的？"宋醫生的聲音依然平穩，但沈言卿敏銳地注意到他的瞳孔微微擴大。
"就在……就在我上次來復診之后。"沈言卿回答。
宋醫生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在病歷上快速記錄著什么。
沈言卿的目光掃過電腦屏幕，隱約看到上面有一個紅色標記的文件夾，名稱是"Project Mnemosyne"。
"能描述一下這個'牧承'嗎？"宋醫生問道，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急切。
沈言卿感到意識深處傳來一陣輕微的波動，牧承正在通過他的眼睛觀察一切。
"他……很冷靜。"沈言卿緩緩說道，"總是在我需要的時候出現，有時候我覺得他比我更了解我自己。"
宋醫生的鋼筆在紙上停頓了一下，墨水暈開一小片藍色。
他摘下眼鏡，用白大褂的衣角擦了擦鏡片。
"沈先生，這其實是個好現象。"他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溫和，"說明治療正在起效。"
沈言卿假裝困惑地皺眉："什么意思？"
"你聽到的聲音，其實是你的潛意識在試圖自我修復。"
宋醫生重新戴上眼鏡，鏡片反射著冷光，"這說明藥物正在幫助你重建健康的思維模式。"
沈言卿感到一陣惡寒，宋醫生的解釋聽起來合情合理，但他知道這完全是謊言。
"那我該怎么做？"他假裝順從地問道。
宋醫生從抽屜里拿出一個藥盒，推到沈言卿面前："繼續按時服藥就好。"
“另外……”他停頓了一下，目光變得深邃。"如果那個聲音再次出現，試著和他對話。記住他說的每一句話，下次復診時告訴我。"
沈言卿接過藥盒，藥片在里面發出輕微的晃動聲。
"好的，宋醫生。"他低聲應道，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
走出診室時，沈言卿的余光瞥見宋醫生迅速拿起桌上的電話。
"他們上鉤了。"牧承的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帶著勝利的意味。
沈言卿握緊手中的藥盒，塑料包裝在他掌心發出輕微的咯吱聲。
陽光從窗戶斜射進來，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像一把出鞘的劍。
"接下來，我們去見廉繹，給他們演一場好戲。"
牧承的輕笑了一下，聲音在意識深處回蕩。
沈言卿走出醫院，沒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