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獸課教室的百葉窗半掩著，陽光斜斜切進來，在課桌上投下金亮的棱線。
周文清站在講臺前，指尖輕點全息投影里的課程表：“今天大家輪流展示新覺醒的御獸空間能力——靈珊，你第一個吧?！?/p>
武靈珊的馬尾辮在轉身時晃出一道弧。
她小跑著站上講臺，校服口袋里的綠蘿發繩隨著動作輕顫。
“我試試?！彼钗豢跉?，掌心托起片指甲蓋大的綠葉。
那葉子剛觸到空氣便開始膨脹，葉脈間滲出細密的水珠，轉眼間在講臺上鋪展出片微型森林：藤蔓繞著粉筆盒攀援，三朵淡紫色小花從綠蘿叢中探出頭，最中央的水洼里還浮著片心形荷葉，葉尖掛著的水珠“啪嗒”墜地，濺濕了武靈珊的鞋尖。
“哇！”后排傳來抽氣聲。
有男生探身去摸那片荷葉，指尖剛要碰到便被藤蔓輕輕卷住手腕——不是疼痛，倒像是被小貓舔了舔。
武靈珊笑著收回藤蔓，發梢還沾著剛才空間里的露珠：“里面有靈木幼苗，還有條細流。周老師說這種空間最適合培養木系靈獸?！彼蚪淌医锹涞睦蠲鳒Y，眼睛亮得像淬了星子，“阿淵，等我們契約出第一只靈獸，我們組隊配合好不好？”
李明淵的指甲陷進掌心。
他盯著講臺上那叢沾著水汽的綠蘿，喉結動了動。
上周覺醒儀式時，他的御獸空間里只有片灰蒙蒙的空地，連塊石頭都沒有。
此刻陽光落在他校服第二顆紐扣上，那是他偷偷用舊照片邊角縫的——照片里的自己站在老家梧桐樹下，身后是媽媽舉著的手。
“云錚，該你了?！敝芪那宓穆曇舸驍嗔怂幕秀?。
武云錚站起身，校服領口敞著，露出鎖骨處淡紅色的火紋——那是火焰屬性空間的標志。
他走向講臺時帶起股灼熱的風，講臺上武靈珊的綠蘿瞬間蔫了半片葉子。
“我這空間沒那么好看?！彼读顺蹲旖?，掌心騰起團幽藍火焰。
火焰落地的剎那，整間教室的溫度驟升十度，窗簾被無形的熱流卷起，露出窗外白得刺眼的天空。
同學們紛紛后退。
李明淵看見火焰里隱約有團黑影在翻涌，像頭蜷著的小獸。
“一階火靈的殘影。”武云錚說，聲音里帶著壓不住的興奮，“空間里有巖漿池，等我精神力夠了，能直接召喚活的出來幫我戰斗！”他轉頭看向李明淵，火紋在臉上明明滅滅，“阿淵，等契約了之后的實戰課咱們組隊，我燒出突破口，你……”
“咳?！敝芪那遢p敲講臺，“云錚先收了空間，別烤焦綠蘿?！?/p>
哄笑聲中，武云錚的火焰“噗”地熄滅。
教室溫度回落時，武靈珊正小心地給蔫了的綠蘿噴水，水珠在葉面上滾成晶瑩的珍珠。
周文清的目光掃過全班，最后停在李明淵身上：“明淵，你的空間能展示嗎？”
空氣突然凝固。
李明淵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一下，兩下，撞得耳膜發疼。
武靈珊的手頓在半空，噴水壺的噴嘴還滴著水；武云錚的笑容僵在臉上，手指無意識地摳著講臺邊緣。
“我……”李明淵站起來，校服下擺蹭過課桌，發出刺啦一聲。
他盯著自己的鞋尖，那里沾著今早梧桐林里的泥點，“我的空間……空的?！?/p>
“空的？”不知誰小聲重復了句。
武靈珊的噴水壺“當啷”掉在地上。
她慌忙蹲下去撿，發頂的綠蘿發繩掃過地面：“對不起！我、我不該問你的——”
“沒事?！崩蠲鳒Y彎腰幫她撿水壺，指尖碰到她的手背。
那雙手還帶著剛才空間里的涼意，“真的沒事?！?/p>
周文清皺起眉：“覺醒時檢測過，確實是空白空間？”
李明淵點頭。
上周在覺醒室，他盯著水晶球里那片灰蒙蒙的虛無看了十分鐘，負責檢測的老教授直搖頭：“從未見過完全無屬性、無靈脈的空間，或許……”或許是廢材，他沒說，但李明淵從老教授的嘆息里聽懂了。
“那好?！敝芪那逋蝗晦D身，“精神力測試提前。明淵，跟我來?！?/p>
教室后方的水晶測試臺泛著冷光。
李明淵盯著自己映在水晶上的臉，臉色比平時更白。
測試員老張推了推眼鏡，機械地重復流程：“右手按上去，集中精神想……想你最在意的東西?！?/p>
李明淵閉了閉眼。
照片里的媽媽，梧桐林里的光斑，以及去年生日時寫的“愿不再平庸”，還有剛才武靈珊眼里的光——他把這些全塞進腦海里。
水晶突然發出刺目的白光。
老張的手一抖，鋼筆“啪”地掉在登記冊上。
他湊近水晶，鏡片上蒙了層白霧：“這數值……不可能！”他猛按旁邊的重置鍵，水晶卻越發明亮，甚至在天花板上投出璀璨的星圖，像把碎鉆撒進了銀河。
“多少？”周文清的聲音發緊。
老張的手指在鍵盤上發抖：“初始精神力……SS級?！?/p>
教室里炸開一片驚呼。
武云錚直接跳上課桌，校服拉鏈崩開都沒察覺：“我就說阿淵不可能——”話沒說完就被武靈珊捂住嘴。
她的眼睛亮得驚人，像發現了什么寶貝：“原來空白空間是因為精神力太強，把屬性壓下去了？”
李明淵的手還按在水晶上。
他能感覺到有股熱流從指尖往身體里鉆，像小時候發燒時媽媽敷在額頭的熱毛巾，暖得他眼眶發酸。
原來不是廢材，原來他也有——
“不可能！”后排突然傳來質疑，“我哥是A級精神力，測試時水晶才亮成那樣！SS級……整個學院二十年都沒出過！”
“儀器壞了吧？”
“說不定是他作弊！”
議論聲像針，根根扎進耳朵。
李明淵猛地抽回手，水晶的光芒驟暗，卻在他掌心留下個淡金色的印記。
他看向周文清，老師正皺著眉翻他的覺醒記錄；看向武云錚，對方正沖質疑的男生瞪眼；最后看向武靈珊，她舉著手機，屏幕里是剛查到的資料：“你看，古籍說過‘大巧若拙，大空間若空白’，說不定你的空間要等精神力覺醒才會顯形！”
李明淵摸了摸口袋里的舊照片。
照片邊緣的毛邊蹭著指腹，像媽媽從前給他織圍巾時，毛線勾住手指的觸感。
窗外的梧桐葉沙沙作響，他突然想起昨夜那半句“天地為爐，造化為工”——或許他的空白，是塊等待淬煉的精鐵。
“安靜?！敝芪那迮牧伺闹v臺，“測試儀器剛校準過，數據無誤。明淵的精神力，確實是SS級?！彼D了頓，目光掃過全班，“下周三是靈獸蛋挑選日，精神力等級高的同學優先?！?/p>
挑選日？
李明淵的手指無意識地蜷起。
他想起上周路過靈獸蛋儲藏室時，透過玻璃看見的那些泛著微光的蛋——有的裹著冰碴，有的纏著火焰，還有枚純黑的蛋，上面的紋路像宇宙里的星軌。
放學鈴響時，武云錚勾住他的脖子往校外走：“走，請你喝酸梅湯！我就說我兄弟不可能是廢材——”
“云錚?！崩蠲鳒Y打斷他，“儲藏室的靈獸蛋……是不是精神力越高，能感應到的蛋越多？”
武云錚腳步頓住。
他順著李明淵的目光看向教學樓后方那扇掛著“非請勿入”的鐵門，突然笑了：“你該不會……”
“沒什么?！崩蠲鳒Y低頭踢開腳邊的石子，石子骨碌碌滾到鐵門前，撞在鎖頭上發出輕響。
他摸了摸胸前那枚淡金色的胎記，溫度透過皮膚滲進血管——或許，空白空間里該有的，從來不是別人的花草火焰，而是只屬于他的，最特別的那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