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打著火折子繞著竹屋轉了半圈。方硯蹲在斷竹旁，指尖蹭過地上的泥——新鮮的鞋印，

三寸寬，底紋是云紋，和青陽城布莊新到的"踏云履"一模一樣。他把泥印拓在帕子上，

抬頭正撞進蘇檀的目光。她的眉峰還凝著冷意，可眼底卻浮起層薄霧，像前世最后一刻，

她攥著斷劍倒在他懷里時，說的那句"小心寒刃的踏云履"。"回屋。

"蘇檀突然拽他的衣袖，聲音比夜風還涼，"藥要熬糊了。"方硯跟著她進了屋，

看她把藥罐從火上提下來，藥香混著血腥氣在屋里漫開。他摸出懷里的血書，

紙角還沾著劉二的淚漬。藏鋒錄的灼熱感突然竄到后頸，

他眼前閃過父親的臉——同樣的血書，同樣的踏云履印，原來二十年前的刀，從來沒停過。

"睡吧。"蘇檀把藥碗推到他面前，自己抱了床薄被蜷在竹榻上。劍就擱在枕邊，

劍穗的紅在暗夜里像團將熄的火。方硯喝藥時嘗出了朱砂味，是她偷偷加的，

治他心口的舊傷。這夜他睡得極淺。迷迷糊糊間聽見竹屋外有細碎的腳步聲，

像有人踮著腳繞著墻根走；又夢見父親站在血泊里，指著他掌心的"寒"字說："硯兒，

藏鋒錄要醒了。"等晨霧漫進窗欞時，方硯是被急促的拍門聲驚醒的。他掀開被子時，

蘇檀已經握劍站在門邊，發梢還沾著夜露。"方小先生！蘇捕快！"李大人的聲音帶著哭腔，

"又出人命了！"門"吱呀"一聲開了。李大人的官帽歪在腦后，官服前襟沾著草屑，

手里攥著半張帶血的紙。他喘得像拉磨的驢，

話都說不利索："馬三...賭坊的馬三...死在西巷了！

"蘇檀把劍往腰間一掛："帶路。"方硯跟著往外走，

路過案幾時順手摸了摸《九章藏鋒錄》。書皮剛觸到指尖，

灼熱感便順著胳膊竄進腦海——帶缺口的精鐵刀，鞋底的云紋泥印，

巷口賣早點的老漢凌晨見過灰衣人，縮著脖子往城南走。西巷的青石板還沾著露水。

馬三仰面躺在墻根，胸口插著把帶缺口的銹刀，血把他的粗布短打染成了紫黑色。